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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责 (六)(第3 / 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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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文天祥没想到曾寰以清晰的逻辑,却推出了与自己所想完全不同的结论。刚刚缓和几分的火气,又被勾了起来。瞪大双眼,盯着曾寰问道:“如宪章所言,丞相府该嘉奖军中诸将擅杀之举了?”

手握权柄这么久,第一次,文天祥想找一个罪魁祸首来推出去砍掉,让人看看自己推行新政的决心。那是被历史中无数国家证明过的好办法,为什么偏偏由自己试行起来,就这样难,这多擎肘。

邹洬的表现令人失望,萧鸣哲是个烂好人,陆秀夫处处给自己设陷阱。作为一个难得的清醒者,曾寰分析了双方表现后,居然也义无反顾地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这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时势真的逼着自己成为一个铁血宰相,用钢刀推行自己的理想么?

阳光从窗子外射进来,照在他的背上,使他的身形显得分外高大。几乎充斥了整个空间,居高临下地,欲将挡在面前的所有东西压成碎片。

“丞相可曾记得,金大夫说,瘟疫初来时,最怕的是缓,而不是急?”见文天祥没理解自己的意思,曾寰低声提醒。

“依你之言,这不是一件坏事?”文天祥猛然醒悟,诧异地问。

“在乎丞相大人如何看,依末将之见,邹将军和萧将军倒是胸怀坦荡,不似一些人,把手段尽使在背后。最近儒林之中,好多对新政一向颇多微词的人,冒着被瘟疫感染的风险,在福州大肆聚会,谁在背后组织,丞相大人知道么?”曾寰耸了耸肩膀,进了一句“谗言”。

“你是说陆大人把他们召集起来的吧!”文天祥低声问道,话语里带着深深地失望。

关于瘟疫的缓急,金大夫曾经说过,如果是蒙古人投毒,则瘟疫表面来势汹汹,却持续不过夏天。认为“毒表”属于外来,没有埋在民间。若是瘟疫缓缓而发,反而更加麻烦。那说明“疫根”早在百姓中潜伏,一旦开始爆发,形势虽然缓,却无可收拾。

欲行非常之事,必须以非常之手段。古书上几句格言,刹那间闯入了他的脑海。身体里,他感觉到仿佛有一头猛兽,咆哮着欲冲出囚笼。内心深处,却有一丝清明的感觉,压抑着心中的狂噪,加固着牢笼的强度。

感觉到了文天祥身上强烈的恨意,曾寰楞了楞,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半步。一瞬间想解释几句,澄清丞相大人对自己的误会。内心中涌起的倔强却令他直直地站稳了身躯,大声抗辩道:“二位将军是否有错,末将不敢多言。破虏军檄文中,对兵临城下依然坚持为北元效命的,的确可按通敌罪论处!规则如此,其他,非末将所知!”

对于目前反对新政的各种表现,曾寰认为与瘟疫爆发类似。破虏军内部虽然反对声音高涨,邹洬、萧鸣哲等人的手段虽然有些极端,却对外不对内,释放出来后,实际上没对大都督府造成什么危害。反而,换一个角度上讲,邹、萧二人的作为,的确有利于政权的稳固。老百姓只在乎谁能让他吃饱饭,填饱肚子之前,不在乎那么多所谓大义和长远目标。破虏军以强力打击豪强,激起的反对浪潮高,从贫苦百姓中获得的支持力度也同样大。

而对大都督府和新政真正有威胁的,是那些没有表现出来,却潜伏于平和表面下的“疫根”。就如一些死抱朱子之言的腐儒,和一些投机者。如果他们操纵了选举,恐怕最后爆发出来时,的确像邹洬、萧鸣哲和陈龙复等人指出的那样,将陷大都督府于万劫不复。

从内政部门送来的情报中,可以清晰地看到这种浑水摸鱼的动向。非但一些宗族势力把眼睛盯上了被瘟疫耽搁的,两广地区官员的选拔。儒林和朝廷,也在背后跃跃欲试。

几方面的表现比较,邹、萧两位将领在广南的作为,与其是说用极端手段,向丞相府暗示他们的不满。倒不如说是军中针对士大夫、行朝旧官吏和地方豪强的一记强力反击。

所以,站在破虏军的立场上,曾寰不认为邹洬做得有什么错。见文天祥对自己的话若有所思,这位向来只管军务,极少干政的破虏军参谋长后退了半步,先端端正正施了一个礼,然后,大声说道:“末将以为,丞相欲治愈我华夏历朝历代官场上,为官者只拍上司马屁,却不顾百姓死活的痼疾。立意虽然好,只怕到头来被人所用,白白便宜了有心者!邹将军这一杀,虽然担了许多骂名,却震慑了人心,也收获了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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