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2 / 3页)
明瑜带了张婆子和周妈妈柳嫂子等人一道过去问询,那杨二宝初时百般抵赖,只说出去时是足重,定是这张婆子自己克扣了,如今反倒反咬他一口。明瑜也不多说,只是叫人杨二宝那杆等子上称了块一两银锭,再另一杆等子上过重,竟只有九钱六分,差了四分银子。
杨二宝面红耳赤,这才无奈承认了下来。原来这几年里,每逢有府中下人来支领小额现银用于采买时,他便用这杆等子来赚差重,几年时间里,日日这般,竟也克扣下了数千两之多。
明瑜命人将阖府管着各处采买人都叫了过来,把等子之事说一遍,众人皆是哗然,面有不忿之色。也难怪他们如此不平,要知道连老太太江氏身边一等丫鬟,月银也才二两,这杨二宝用这做过手脚等子轻轻松松却黑了这等数目银钱,自然惹起公愤。
明瑜看了眼众人面色,微微笑道:“我倒是奇怪了,杨二宝等子上做手脚,你们日日从他那处接手银钱,恁多人,数年之中竟都无一人发觉?若不是今日张妈妈告知,也不知道要被欺瞒到何时!”
张婆子被赞,脸色却有些忸怩,老脸微微发热。
明芳无端被责骂,眼圈一红,顿了下脚便跑回了房。那张氏却是意难平,越想越恼,晚间待阮洪海回来,便噼里啪啦道:“呸!什么自家人!那边一个个从老到小,都是忘恩负义,眼中哪里还有我们半分?他们也不想想,要不是当年你爹替老太爷挡了一刀,现哪里有他们这般好日子?如今竟是防贼般地防着我们,果然是人情淡薄,叫人寒心!”
阮洪海不明所以,待听清楚今日之事,犹豫了下,这才道:“洪天和弟妹应都不是那样人吧。瑜丫头也大了,帮着管些事也没什么,再说,我们家靠着那些铺子,每年不是也白白有上万两进账……”
“我呸!瞧你那点浅眼皮子,”阮洪海话没说完,就被张氏打断了,“这点银子够什么用?安俊明年就好做亲,明芳嫁妆如今都不知道哪里,还有你那个几个好姨娘,今天要做衣服,明日要打首饰,天天就见是个无底坑!我为什么,还不是为着你家这个门面?你倒不领情了。那个瑜丫头,整日就知道卖弄自己会念几首诗,跟个天上仙姑似,怕是连鸡蛋鸭蛋都分不清,会管什么事?你那好兄弟夫妻可是贼精贼精,分明就是不认你这个本家兄弟,这才把这小仙姑搬出来堵我!”
阮洪海被念得心烦,拔腿就走,张氏眼见盼了好几日才过来丈夫又要走,急忙一把拉住,瞪着眼睛道:“你去哪?”
“烦。我走了,你自个念叨个痛去!”
杨二宝眼见单单自己被捉了出来,心有不甘,朝明瑜噗通一声跪了下来诉道:“好叫姑娘晓得,我虽不干净,只站这里人,哪一个又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干净?银钱过了她们手,也是被刮去了一层油水,这才明知我这等子有异还不吱声,都是心里有鬼!”
阮洪海说完,头也不回便拂袖而去。张氏气恼,叫丫头迎荷去看睡哪里。迎荷很就回报,说老爷去了小姨娘罗桃子处。张氏心中大恨,只又抹不开面子去把阮洪海从妾院子里拎回来,只得悻悻自己衣睡了下去。
明瑜之所以开口把这担子接来,一是不愿张氏过来作怪,二也确实是想替母亲分下担子。她从前还娘家之时,到了出嫁前一年,江氏才手把手教了些掌家理。嫁入三代同堂靖勇侯府后,自然也轮不到她这个不得宠三房孙媳妇去管家。按说并无什么实际经验可言,只是人随势变,前世是她心思不这上头,如今脱胎换骨一个人,实际年龄也有二十,自然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第二日早早起身坐江氏平日理事芙芷小花厅中,待底下黑压压一群管事媳妇嫂子们见过了礼,也没刻意摆出威风,只说了几句叫用心做事话就叫散了,只留下些有事要禀人。
江氏平日为人宽和,府中下人们未免也就松泛了些,又倚老卖老,自然不把明瑜放眼里。不想这大姑娘如今竟似换了个人,说话井井有条,处理各事项也是利索得很,心中各自有些纳罕。待过了两日,出了个事,众人这才彻底收起了轻视心思,各自打起了精神做事。
这事就出小账房里一杆称银子用黄杨等子上。
荣荫堂阖府上下几百人,每日银钱进出络绎不绝。小账房里有个规矩,下人们用到,过来支取现银时候,必定要先一杆等子上过重,核对无误了才发放下去。管这银钱发放便是二叔婆李氏那边一个远房外甥杨二宝。从前被介绍过来做事。江氏见他能写会算,人也灵活,又听说自小身子弱,受不得奔波,正好小账房里空出个管账位子,就给增补了进去,已经做了两三年。不想这日随禧园小厨房里管事那个张婆子却将他捅到了明瑜面前,说自己今日照常去小账房里支现银五两要出去采买,看那杨二宝用等子过重时也是足重,自己拿到手去街面上无意再过秤时,却不到五两,才四两八钱,整整少了二钱银子,于是东西也不买了,急忙赶回来就要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