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第1 / 3页)
洛玄:“哦?”拒了他端来的土瓷杯。
李书文:“头发短呗,”说着咕咚咕咚喝完水,补了他刚缺失的大量水分,压低声神秘道:“军爷,给您瞧个好东西。”
洛玄的好奇心被撩起,跟普通人身后上了楼。老化的木梯在两个大男人脚下发出吱嘎吱嘎的声响,楼道也窄,光线昏暗。大概有三层,他们上了最顶,那阁楼低矮,有些地方还得弯下腰才能通过。洛玄勉强挑了个能站直的地方,差不多就是这阁楼中央。他环视四周,谨慎地打量起这个有限空间。四壁有漏水和修补的痕迹,木床上有油污渍,木桌上有刮痕、烧焦的黑印,他嗅了嗅,觉得自己闻到一丝金属焊接时的刺激性味道。但那气味不大,快消失了。
当他看到李书文从床下拖出一个方盒子打开,里面露出一团滚线,几块电路板轴轮等拼合的模型,“这是什么?”
“您看啊,”李书文道,拎出另一个方盒子接上,先握住那盒边的手柄摇了好一会,从他桌屉里又瞄了眼那里面纸上的字,数了数地板敲敲,拿出个mp3还有耳线,给洛玄一人一端,再插上过了几分钟,耳机里传来了钢琴的乐声。“年头久了,音质不大好。”
这中年男人一哭起来没完没了,颇有泼妇撒泼的架势。哨兵听得脑门都大了,他连拽几下,没拽起来,硬拽对方恐怕要受伤。好在这人哭哭啼啼之余把他要讲的事大略讲完了,说他儿子一年前要考天工院,家里为了买个屏蔽器,所有银钱都花完了,亏得他儿子争气,一去考场,人都没让他考试,拿了考题,考官们挨个读完他大脑就让他过了,只是要住他们那儿不能住家里了。这就罢了,儿子开始每个月还寄钱寄信回来报平安,说说自己每天大概都干了什么,钱倒是其次,当爹的说看儿子几行字活着也是盼头……但后来寄来的信越来越慢,字也越来越少,银钱也没寄了,而今都快大半年没联系了,他去问天工院的人,人说他儿子早被仙人接去山上享福啦,让他别担心,可问哪座山也不知道。男的思前想后觉得不对,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普通人边走边抽抽噎噎,说他梦到儿子变成向导不认爸爸了,说他梦到儿子的大脑被那帮人取出来每天泡水里插管子,总之那叫个心急如焚,不得已才出来贩|毒,这年头托人办事各方打点都要钱啊,反正这“粮食”还是官方发的,他自己不吸食放着也是浪费,总有人想吸食……
洛玄听他说儿子,想起的却是洛雨。他们兄妹少时相依为命,他这会突然消失,进来前着实没想到一个哨兵想再出去真那样难,也没多留几句,电话网络通通不在服务区……不知他的妹妹会怎样担心,是否也像这位普通人父亲一样满世界找人?又一想,洛雨那般冷静聪颖的人,这种时候必不会自乱阵脚。若能送封信出去就好了,然那无可避免的要经过夏婉卿的手……洛玄心情矛盾,因他并不想让洛雨与他们接触,普通人面对向导太脆弱了,尤其是天元门这些已经彻底觉醒了“猎手意识”的向导。
这位仁兄将哨兵往他家里带,因他一路哭个没完,路人见了都以为洛玄欺负他,然这路上到处都是随意欺凌普通人的哨向,习以为常地连多一眼都欠奉,洛玄也懒得理会。他待人情绪平缓些,又问了几句,知道了这人名叫李书文,二十年前参加了一个国际义工组织,本以为只是在缅泰挝打个暑期工就回去了,谁料进了天元门就出不来了。他老婆叫艾诗,美国来的华人,不过是国际红十字会的,那会儿跟他们一道进的大学生,基本都砸这儿了。洛玄问他儿子叫什么?
李书文答:“李乐。”
“……这是什么?!”哨兵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萧邦啊!”李书文莫名看了他一眼,“您进来前没听过?”
“不、不对,”哨兵指着那堆方盒子,手指有点抖,虽然他的确听不出这那什么邦,“——这个是什么?”
“哦,”李书文恍悟,一笑脸颊挂了个括弧,“发电机嘛,我儿子做的。”
——电!洛玄心想,nnd他都多久没见过这玩意儿了!尽管“电”就是看不见摸不着,在夏婉卿洞府里都没找着个插座,没承想一个普通人家里居然见着了发电机!他不得不正视起“李乐”这个名字背后代表的意义。
洛玄:“哪个越?”
李书文:“就是诗书礼乐的那个‘礼乐’。”
哨兵点点头,仍是没答应帮不帮忙。和他的向导看法相反,洛玄从不认为自己是多富有同情心的人,或者说这世上能让他感到自己并非那么铁石心肠的人,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李书文的住宅就是个田间农舍,若单看外表,也称得上乡野意趣。与他相邻一排房屋,一片空地,看起来是打麦晒谷用的,再过一片田垄,绿油油,像是水稻。房屋有的紧锁,有的大敞,有人赤膊倚门上,嘴里一搭一搭抽着白色烟雾的东西,洛玄又闻到了那类似罂粟轻燃的味道。
李书文引他到后屋灶台倒了两杯水:“军爷您一看就是外头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