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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节 情孝难择(第2 / 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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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您这是要陷害而于万劫不复啊父亲!”文若泪已干涸,双目渗血。

“这五六年间,我对你如何,你心中有数,若非你我父子这般不合,甘锰也不会这般信任于你。这几年,为父身陷两党之间,难以自拔,自知一旦火起,难免伤及自身。为父一面屈身于曲览,一面让你刻意亲近甘锰,就是为了危急时刻,能留条不败的退路,可如今为父寿数将至,已无力保你周全,你此时处境,早已万劫不复,若能侥幸脱险,定当无所不用。”

文若大惊失色,这些年来,父亲百般辱骂,文弱卑微,以为是自己无才无能,父亲恨铁不成钢,对父亲亦是积怨极深,没想到父亲的眼光竟是这般深远,在这生死之际,才方知父亲良苦用心,一时之间,哽咽不绝,激动万分,竟不知所言。

“你若一时心软,不将此处烧为平地,日后交趾百姓定将我与曲览拉棺鞭尸,挫骨扬灰,我死亦不得瞑目。你记着文若,人活一世,无愧天地,为社稷福,为苍生谋,天无绝人之路,你是为父一生之幸,要好好活下去,活下去。”

陈卿嗣话未说完,瞳孔微张,指着文若额头,撒手死去。文若见父亲没了呼吸,面色狰狞,死不瞑目,胸中突然一阵剧痛,肺疾复发,当既昏死过去。待到文若醒来,疾病虽褪,可心中无底之痛苦苦无法平息,文若跪在地上,替父亲双眼蒙去,将父母二人尸体合为一处,叩首大哭,磕得满头鲜血。

陈卿嗣死死抓着木凳,不让身体失去控制,文若见父亲呕血不知,知寿数将尽,浑身抖擞道:“那父亲为何不让陈富运这黄金,我身为人子,连母亲生前最后一面都不曾见得,你好狠的心!好狠的心!”文若放声嚎道。

陈卿嗣听后,哼了一声,撇了撇嘴,不屑说道:“畜生,你就没有发现,陈富是朝廷派来暗自监视我与曲览之人?”

“陈富,陈富他是朝中之人?”文若眉头反皱,眼泪滚滚而流,看着眼前病危的父亲,看着怀中死去的母亲,一时间被这诸多无情的真相所刺痛,不知思考,亦不知所云。

“文若,为父熬不过今夜,你若还认我为父,就替为父完成两桩心事。”陈卿嗣说话间,嗓中又咳出一团紫血,溅在文若面颊之上。

“父亲,孩儿,孩儿会替您完成。”文若抱着母亲杨氏,含泪叹息道。

“父亲遗命在身,母亲血肉哺育,我绝不会白白辜负?母亲放心,儿不会再寻短见,儿定会治好身上旧疾,每日用功苦读,决不偷懒玩懈,日后定要光宗耀祖。父亲,儿定会保西宁王一家太平,可是父亲,您是儿一生最敬之人,你让儿如何下得去手?”

文若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可父母惨死之痛怎会有片刻减弱?文若咬破舌根,摇头苦思,越是想法解围,越是不能自已。万般不得,文若双目失神,只得去出塌下藏匿的斧头,紧紧握在手中。

“父亲一世英名,为天下谋,已是与曲览落得一身骂名,生前不得人知,难道死后还要让他老人家身首异处?”文若手中大斧渐渐脱落,他冷冷看着父母的尸体,眼神忽然变得癫狂而绝望。文若双唇紧闭,跪下身,将母亲腹中匕首缓缓拔出,头也不回,一瘸一拐离开房中。

乌云遮幕,天雷滚滚,却不露半滴雨水,文若拖着疲惫之身,回到自己房中。文若站在门口,双眼之中仿佛满是前日那张灯结彩的婚庆之景,昔日洞房花烛,与佳人共赴云雨,仿似已相隔几世轮回。文若丢了魂魄似的走进房门,只见依墨正对镜贴黄,见到郎君归来,满眼尽是分离片刻的不舍和酸甜混杂的期待。

“第一件事,我要你即刻骑快马直奔姚州,这里到姚州最快也要七日,今日已是十二月十日,那些黄金已来不及运送,你务必要将那份书信务必交到西宁王手中;如若不能及时赶到,城破被陷,你也定要找到西宁王世子唐生,助他逃离险境,返还朝廷,儿可铭记于心?”

“儿记住了,无论如何,也要救得姑母性命。”文若跪拜,频频叩首道。

“第二件事,咳咳。”陈卿嗣咳喘几嗓,拾起桌上茶水,犹疑间一饮而尽,说道:“交趾已被甘锰掌控,巡防士兵已再城中设下埋伏,你是插翅难飞。甘锰素知你我父子不睦,为父死后,你去塌下取出大斧,将父头颅斩下,亲自交予甘锰。依墨还在房中,你借机与依墨逃出城去,永世不得再回交趾。”

文若听父亲遗言,如镜崩裂,整个人仿佛都要碎了。文若双手脱离母亲尸身,后退散步,瘫躺在陈卿嗣面前喊道:“不,不!不行,儿不敢杀父亲,万万使不得啊父亲!”

“此事由不得你,昨日我已命人将府中瓦房布满火油。方才水碗中尽是毒药,为父饮下,撑不过一时,我死后,你需将我头颅斩下,放一把火,将长史府烧成灰烬。我与你母亲生前不能共枕,死后亦能同穴,如此一来,府中一切灰飞烟灭,如乱军掠夺金银所致,再不会有人追查你的去向,你便可隐姓埋名,安度此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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