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生死(第1 / 1页)
“去过了,刚去。”黄智义礼拜地回答,他想笑一笑,扯了扯嘴角却发现实在笑不出,就放弃了。殊不知这样看起来更显得可怜,杨小贝望着他的眼神,立刻露出关心、担忧来。
一时之间也没有话讲,杨小贝想了想,也许黄智义会关心义父生命中最后的时光吧?她挑着说了一些黄叔的日常,心态很好,每天都出来遛弯。喜欢小孩儿,最爱带着小毛子到处走走看看。对风水产生了兴趣,经常去找易先生聊天……走的时候很安详,没有挣扎痛苦,一梦而去,老人们都羡慕不已呢!
黄智义认真地听着,杨小姐的嗓音温柔细腻,无端端地,一直迷茫、失落的心就定了下来。她穿着样式普通的白大褂,素白的脸上不施粉黛,整个人像山谷幽兰,就像他梦中的那样。
作为监护人,义父给他提供了富足的生活,享受了高等教育,并在生命的尽头,没有任何意外地把所以的财产都继承给他,这些看起来,哪怕是亲子也不过如此。但是他们之前的确没有父子间深厚的感情,一直都非常平淡地相处着。
这次回内地,黄智义已经做好了失去义父的准备了,在他坚持让自己回去,独自一人留在这里的时候,他也做好了再也见不到的准备。但是在接到国内发来的消息,他还是黯然失神。
义父没有亲人,他也没有。他们一起过了这么多年,早已经习惯了。可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光,义父找到了自己的亲人,他非常开心、满足,分别的时候,他甚至没有做任何交代,只是告诉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由他继承,因为很明显,义父不会回去了。
在黄智义的心目中,义父最终还是抛弃了自己。在养大了以后,把所以的一切留给他以后,觉得没有什么牵扯地离开了。他虽然已经快30岁,也自觉和义父的感情不深,在这个时候仍然非常失落。离开以后,工作的确很忙,回来也很不便,但这都不是他不回来看义父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也许义父并不愿意见他啊!
他已经和自己作了交接,在自己的故乡,和亲人在一起。而自己却是一个外人,一段义父的过去而已。他有很清晰的认知,正是这个认知,让他迟迟没有踏上回来的路。
人的生命无常,在经历过那么多是亲人去世后,杨小贝已经有了充足的认识。但是黄阿弟的去世,仍然让人感慨。
在外公帮忙堪好墓穴没过多久,就听到了黄叔去世的消息。明明前一天他还照常遛弯,并且带着毛子到诊所转了一圈。第二天早上没有起来,易家人才发现他已经在睡梦中去世了。
也许是所以的安排都已经做好,所以的愿望也都已经实现了吧,黄叔走得很安详。他的哥哥尽管非常悲伤,但是也只是守着弟弟哭了一场。大家心里都非常清楚,本来就是强弩之末的身体撑了那么久,已经是奇迹了。
关于葬礼的一切早就备好了,给远在R国的义子发了消息过去,就马上开始了葬礼的流程——路途太远,手续也太过繁琐,不可能等到他的儿子过来。黄叔已经没有亲人,除了易婶子一家,也只有易家的几户亲戚,还有村里的邻居参加,场面不算十分冷清。
作为一个叶落归根的老人,哪怕他回来的时间不长,大家对这个出手大方、和蔼可亲(?)的老人印象还是不错的。人们都是善良的,像他这样重病缠身,也没有子女徬身给人的感觉的很凄惨的,他们也都过来参加了葬礼,现场看起来还是很热闹的。
而就在犹犹豫豫间,义父已经走了。望着眼前崭新的坟茔,想到无数次义父嘴里说的“入土为安”,他想,义父应该是开心的。应该……也没有思念过自己。
回到易家,他也问过大伯,义父没有给自己留下只言片语。该说的话,那时都已经说了,黄智义想,这下他真的只有一个人了。
因为义父的去世,他和易家完全没有了交集,虽然大伯和伯娘热情地挽留,他还是没有在易家过夜,而是选择了离开。这次回来,也就是拜祭一下义父而已。还有……
看见黄智义的时候,杨小贝被他身上的颓废气质给惊住了。好吧,虽然他还是整整齐齐地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一副成功人士的样子,但杨小贝就是从他身上看出来一种……好像被抛弃的羔羊的错觉。
“小黄,你回来啦?去过山上了吗?”女人总是有一种母性,当露出这种示弱的姿态的时候,往往会得到额外的关爱。本来杨小贝觉得和黄智义也不过是点头之交,但现在想到他的亲人去世,自己未能见到最后一面的悲伤,莫名地语气就亲厚多了。
当然,这些是老妈回来说的。准确地说是外公回家说,然后老妈转发的。杨小贝跟黄叔无亲无故,只是在当天被请过去确认了一下,顺便悼念一番就回来了。老家的规矩,无亲无故不要在丧事上门,邻居们也是作为帮忙的来的。老妈则是出嫁女,加上有身孕也没有去。易家却是全家都去了的。
因为离得不是很远,站在诊所门口隐隐约约能够听见凄婉的唢呐声。作了两天法事,第三天才送上山去。黄叔没有子女,还是由他继侄子捧灵摔盆,身上穿的寿衣也是易婶子亲手缝制的。寿材都是选的上好的材料,弥补了时间不足的缺陷,在易家人的打理下,这场葬礼也挑不出错来。
送上山的时候由村里的八个年轻力状者抬着棺木,叫做“八大金刚”,按照风水先生选定的吉时上山,一番祭拜后,才放入掘好的金井,最后是起坟茔。这中间的讲究比起其他更加繁复,就不一一赘述了。
葬礼结束后一个礼拜,黄智义才赶到。他风尘仆仆地连直接提着行李上了山,看到一座修饰得整整齐齐的坟茔时,心里是五味复杂的。
平心而论,义父收养他的时候,他已经快10岁了,有自己的判断,也对义父并没有那么亲近依赖。而义父则只是为了可怜自己,或者是想找一个相依为命的人吧,就像捡个小猫小狗一样的,把他拉扯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