佳人在侧 第268节(第2 / 5页)
赵夫人郑重地接过了这份薄薄的文书,呼吸都有些不顺了,她双手微颤,打开来看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官职“谘议参军事”,她的唇也哆嗦了起来。这是一个相府的属官,带着“军事”其实并不是什么掌军的差使,这是一个协助规划、参议庶事的比较总揽的职务。
她又认真地看了一下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赵锦。是她的,没错了!
赵锦轻声道:“这是我一生中第二次这么开心。”她双手捧着文书,郑重地拜了公孙佳:“恩相。”
公孙佳忙扶起了她:“您是前辈,以后还请不吝赐教。”
赵锦道:“下官第一次接的还是前朝旧宫廷的封诰,那会儿奢侈极了,木轴织锦,以为我司记。当时年轻小,那么的开心。前朝覆亡我心灰意冷,幸尔得遇良人,又得本朝诰命。那些时候都没有今天让我开心,这上面,写了我的名字。以前的,都没有。”
赵夫人道:“我听你们舅母有句话很有道理,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庄稼了?”苏逊心道,我哪个舅母会说这种话?想了一圈才想起来,哦!知道的!
赵夫人花了两天时间收拾了新宅,把行李安放好了,仆人安排妥当,再把从京师带来的花树种下,又挑了当季的花种洒了。第三天才带着一双儿女逛雍邑。她走的路线与容泓不同,容泓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职事,他有个目的地,虽然中间总是会被雍邑的事物吸引得偏了道。
赵夫人并不知道自己的职事,公孙佳还没把告身给她,她就没个准备的目的地,散漫地四处闲逛。进城的时候,她与所有人一样,也被雍邑的面貌所震撼,不过作为一个从前朝旧宫廷里混出来的人,她太知道这有可能是表面文章了。
一个地方,只要分了高低贵贱,上峰来检查的时候就有被糊弄的风险。糊弄这事儿,赵夫人在旧宫廷里也常干,贵人驾临的时候打扫好卫生、穿新衣服、选长得俊的排前头这都不算糊弄了,还有贪污受贿了,损失了东西,有人来查的时候临时从别处借了来摆上,等人走了再还回去。这也是基础操作了。此外还有种种更加隐讳高明的,比如你要视查,离得近的用真的、实景,离的远了的拿画布画了画糊上。又或者故意安排巡视的路线,只往繁华好看的地方看,不往脏乱差的地方走之类。
赵夫人先去市集,看看品种,然后去了佛寺道观,看看里面的信众。翻了功德薄,通过捐香油钱的数量来看一看雍邑人的生活水平。再登上一座高楼,扫一眼全城哪里房舍低矮,看上去乱糟糟又色调灰暗一点,那就是穷人住的地方了,再去瞧一眼。
公孙佳道:“那文华先生,以后会听自己的名字听到厌烦的。”赵锦,字文华。
赵锦道:“那又怎么样?”
“挨骂也开心吗?我在政事堂看奏本,三天两头看着底下指着我的鼻子骂的,指桑骂槐的更多。文华以后怕是,啧。”
赵锦笑道:“能如此,也不枉来世间走一遭。”
然后看一看码头,看南北货物。
一边看,一边给儿女讲,这些都是什么,为什么要这么看,中间还有多少门道。苏谦听了几天,忽然大悟:“这与家里管事也差不太多嘛!”赵夫人道:“差了很多的,不可生搬硬套。譬如走路,走上一里,你累了,只是累。让你走一百里呢?道理就全然不同了,那是能累死人的。不要做井蛙之叹。这就像父与君的区别。”
连看了数日,她没有像容泓那样回来写什么规划,而是又去公孙府拜访,说了自己所观所想:“雍邑已初具气象,下面该聚气凝神了。雍邑贵在生机,就像春天新发的嫩芽,它要长成参天大树还须些时日,在长大之前不以它的气质被外物所扰。”
公孙佳喜道:“赵叔父果然找对人了。”是的,雍邑的硬件已经差不多了,一座城市有一座城市的精神。雍邑的特点就是新,有生机,它像一张白纸,谁打底稿谁就决定了它最终会呈现的样子。赵夫人提醒得很对,要把雍邑打上自己的烙印,让它的气质与自己相合,无论何时自己回来它才会自然而然地接纳自己。
她拿出一份告身来:“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