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边境重生(第2 / 3页)
“来啦”一个六七岁的少年有气无力的回着话,拖拉着草鞋来到了门边。
这个河边的小村,是属于秦的领地,历年的征战征召走了村中绝大部分的男丁。村中只剩下一群老弱,一到夜间,家家户户家门紧闭。在这大周的西方,大周的边境,人命就如野草般、轻易地就会被踩踏凋零。
没有壮丁的保护,如遇几个越过边境的西戎士兵,整个村子都只能任人欺凌。这就是身为边境人的命运。一代一代一代人,在这里生,在这里长,在这里亡。将忍辱负重传承下去,也将复仇的种子深埋心底。
他们没有诸侯的力量,他们不能修习术法,不能在空中翱翔;他们不能呼风唤雨,不能招来电闪雷鸣。他们只是这个社会的底层。不是奴隶,胜似奴隶。
真正的秦人忌恨他们,用强硬的手段威逼他们,认为他们对西戎不阻拦、不抵抗。西戎认为他们是秦人,于是对他们用更冷酷的手段,更强硬的武力,逼着他们低头。秦人狠、西戎更狠。
秦看不起他们、西戎也看不起他们。秦的官员来了,他们要卑躬屈膝。西戎的士兵来了,他们要哀求献媚。秦说往东,他们不敢往西,西戎说往北,他们不敢往南。这名义上的秦地,却受着两边的欺凌。灭族的灾难,总有一天会到来,只是早一天晚一天的区别。这里的人们,只是抱着能撑一天是一天,能过一天是一天的心愿。没有余粮、没有刀剑。这其中任何一样,都可能给整个村庄带来杀身之祸。数十年的隐忍,数十年的辛苦,数代人已经渐渐麻木。多少的反抗换来的只有血腥杀戮和无尽的死亡。多少抗争带来的只是更大的伤痛和更多的悲惨。
眼前一黑,徐傲已经栽倒在地。
------------------------------------------------------------------------------------------------
一觉仿佛睡了许久,并没有想象之中摔倒在地的痛苦,也没有被灰尘呛着的憋闷,徐傲睁开眼,一座茅屋,屋中有蓑衣,有农具,他睡在一个土炕上。
自此,前世少了一个青年才俊徐傲,今生九州多了一个鳏夫的儿子狗娃。
小时候的狗娃便显得与周边的儿童格格不入,外人面前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在别人家的孩子还在玩泥巴、捉蚂蚱的时候。狗娃便爱坐在老鳏夫的身边听他吹嘘当年从军的故事。那故事中能乘风而起的术士、一剑斩千甲的猛将、城头垒起战鼓高歌满城无一是男儿的巾帼红颜都让狗娃听得如痴如醉。那个乌烟瘴气、车水马龙的前世,越发的模糊不清,仿佛只是一场高烧之后的梦境。而这个大周术士乘风起,扶摇而上九万里,朝起对阳饮白露,夜与神仙同榻寝的世界,才是那个有血有肉的真实。那大大小小的诸侯国,那腐朽但是依然充满威慑力的大周、那血脉低微却坚韧不屈的大秦、那夜夜笙歌犬马醉,朝朝三竿无人醒的大齐、那盛产美人与猛将的大楚、那孤儿寡母坐拥百万铁骑的大燕、那生食人肉的西戎都深深地刻画在了他的心里。终有一日,他要出得山去,见识一下那号称在世真仙的周王,见识一下那一剑纵横的西秦剑圣,见识一下那人境无敌的人屠白起,见识一下那如幻似梦的云梦大泽。
这里的人,最值得期盼的便是家里生个男孩,最不愿的,就是家中生了两个男孩。添了一个男丁,待他十五六岁,便可以报名从军,从此赋税减半。最怕的,便是生了两个男丁,因为也许终有一天,他们会在不同的阵营,挥舞着刀剑,刺向自己的手足兄弟。
忍辱负重吧,至少可以多活那么一天,多睡那么一天安稳觉。如果听了秦人的话,西戎便会兴兵,如果听了西戎的话,秦人便会兴兵。左也是亡,右也是亡。周旋于虎狼之间的人,终有一天会被虎狼吞噬。没有自保能力的村庄,也终有一天会被灭亡。
这里的人们,心中还抱着一丝丝的奢望,希望村中能有那么一个人,觉醒了尊贵的血脉,继承血脉中与生俱来的力量。从此以后,他们不用再担心变为铁蹄下的血浆。
可是奢望终究只是奢望,几十年来,这个村子,一天天的破败,而所谓的血脉,也仅仅只是所谓的血脉。
夜色笼罩村落的时候,破败的茅屋外忽然想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引来了村中野狗的狂吠。敲门人不由缩了缩脖子:“狗娃,狗娃快开门,我是你爹”
那时候,狗娃才两岁。总是问鳏夫:“我们能不能学术法,我们能不能学剑术?”鳏夫总是笑着摸摸他的小脑袋:“可以的可以的,我们村,可都是周室后裔,随便练起一个术法来,那都可以惊天动地、鬼神辟易!”
只是随着年岁的增长,狗娃越发觉得老鳏夫是在扯淡,什么人境高手、地境真仙,完全是放屁。也许这些神仙猛将的故事,跟后山那个据说有神仙居住的山谷一样,都只是哄骗小孩子的故事,当不得真。
----------------------------------------------------------------------------------------------
风从渭水上吹来,带来了盛夏难得的一丝凉爽,整个小村笼罩在一片浓郁的绿色中,今年的太阳格外的刺眼,就连今年的芦苇都比往年的更高大一些,茂密的藻类布满了水面,偶尔的一个气泡,也显得有气无力。
知了颓然的鸣了两声,再也没有了高歌的兴致。稻田中的蛙群,也有些垂头丧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