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2 / 4页)
庞善祖在厅堂里训斥着:“娜塔莎,你叫我说啥好?看你现在的样子,这是不守妇道!”娜塔莎抬头问:“妇道?爸爸,什么是妇道?您能告诉我吗?”“天德没给你说《女儿经》吗?”“没有,他就教给我报菜名了。”
庞善祖真是诲人不倦,说开了《女儿经》:“我给你说一段,你听着。女儿经,仔细听。早早起,出闺门。烧茶汤,敬双亲。勤梳洗,爱干净……父母骂,莫做声……修己身,如履冰。些小事,莫出门。坐起时,要端正。举止时,切莫轻……慢开口,勿胡言。齐捧杯,勿先尝。即能饮,莫尽量。沉醉后,恐癫狂……”
娜塔莎坐在那里听着打起了瞌睡。庞天德说:“爹,你这么讲她听不懂,我回去慢慢教她吧。”娜塔莎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刘妈,还有酒吗?给我来一杯,我要陪着爸爸好好喝一壶……”庞天德拖着娜塔莎:“唉,回屋去吧。”
庞善祖听到儿子说话,走出厅堂对庞天德说:“儿子,你可回来了,爹给你跪下,你饶了我吧!”他连连作揖。“爹,你别这样,有话好好说。”“我能好好说吗?现在街坊四邻都知道咱家的媳妇是酒鬼,嗬!一天三顿,顿顿喝酒,还净整白的,连酒精都敢喝!一喝就醉,醉了眼珠子锃亮,胡说八道,出尽了洋相!你还让我活不活了?你可以对不起你爹,但我不能对不起祖宗!”
娜塔莎从自己的屋里跑出来,一下子抱住庞天德喊:“瓦洛佳,我的丈夫,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啊,你终于回来了,呃……”说着直打酒嗝。庞天德皱着眉头:“娜塔莎,你喝了多少酒啊?爹说你天天喝酒,是吗?”
娜塔莎委屈地说:“瓦洛佳,没有办法啊!我想念你,没有你在我身边,我很寂寞,只能以酒浇愁。”庞天德训斥:“娜塔莎,你是女人,咋能天天喝酒?太不像话了!走,回屋去,我要好好说说你!你惹得爹不高兴了,知道吗!”说着把娜塔莎拖回屋子。
庞天德在屋里故意大声训斥:“娜塔莎,你咋能这样呢?你现在已经让爸爸很难堪,甚至可以说是臭名远扬了,这究竟是为了啥?”娜塔莎一边听着一边笑,笑着笑着突然严肃起来,小声喊:“瓦洛佳同志,稍息,立正!”庞天德下意识地按照口令稍息立正,旋即又明白过来:“问你话呢!”
娜塔莎悄声道:“你难道不明白吗?大家是不是都说我是酒鬼?哈哈,太好了,这正是我的目的。你知道吗?门外就有日本人的密探在观察我,我必须摆脱他们的注意,要知道,一个酒鬼白俄女人可以麻痹很多人的。”
爷儿俩互敬酒。娜塔莎一口干了一大杯,庞善祖大吃一惊:“嗬!慢点儿,这是白酒,65度呢!”“没事,70度的我也喝过。”娜塔莎说着,自己又倒了一大杯,“亲爱的爸爸,您也喝酒呀,这一杯我祝您老人家健康长寿!”
庞善祖喝了酒:“孩子,今天我要和你摊牌了。”娜塔莎不明白:“摊派?您想玩扑克吗?您会玩桥牌吗?很有趣的。”“我说的摊牌就是交底。”“交什么底儿?您的家产吗?瓦洛佳说您的产业很大,不过我不感兴趣。”
庞善祖耐着性子说:“孩子,你理会错了。说实话把,我咋看都觉得你和天德不合适,你们分手吧,你只要答应分手,我啥条件都可以答应你。将来你再找人家,我当闺女发送你,给你出陪嫁,你要啥给啥!”娜塔莎很坚决:“不,我不出嫁,除了我的瓦洛佳,我谁也不嫁!”“那也行。你要是不出嫁,我也可以送你出国,美国、意大利、法国,你随便挑。”
娜塔莎一边听着一边喝酒,喝多了,竟然哭起来,她搂着庞善祖喋喋不休地说着:“亲爱的爸爸,您说的这些话,让我的心情很不好,我很难过,从这里边往外难过,掏心窝子难过,真的……”还用手比画着。
庞善祖说:“你那是喝多了。”“也许是这样的。亲爱的爸爸,您不知道,我是多么爱我的瓦洛佳啊!我的瓦洛佳是牛郎,我是他的织女。我们郎才女貌,是天生的一对儿!您要织女离开牛郎吗?那是不可能的,上帝会惩罚你的!”
庞天德恍然大悟:“哦,我也注意到了,是有人在监视我们。”娜塔莎说:“我必须暂时成为一个酒鬼,你要配合我!”“好吧,不过你要掌握好分寸。”
娜塔莎指着院门:“你看,这几个人像牛屁股上的苍蝇,一刻也不离开。看我怎么对付他们!”说着,走出屋子。狗腿子正在门口探头探脑,娜塔莎扭着腰肢,迈着醉仙步,端着一盆水向外泼去。狗腿子被淋成落汤鸡,抹着脸骂:“喂,没看见有人吗?”娜塔莎笑道:“对不起,我没看见。嗯?你们在这儿干什么?”
狗腿子说:“没干什么,就是想瞧瞧。”娜塔莎做怪相:“啊哈,我知道了,你们是不是想看马达姆洗澡?咯吱咯吱洗澡?你们来得不是时候,我是晚上洗澡的,和我的丈夫一起洗,咯吱咯吱,洗鸳鸯浴。晚上来看吧,欢迎观光,不过,你们要把裤腰带扎紧了,哈哈哈……”
庞善祖站在厅堂门口喊:“天德,把你媳妇拖回家!别给我丢人现眼了!”庞天德过来拖着娜塔莎:“回家,别胡闹了!”对狗腿子说,“先生,对不起。我老婆喝多了,别和她一般见识。咋的?家里坐坐?”
狗腿子说:“不了,我回家洗个澡,噗,洗啥的水?这么臭!”娜塔莎喊:“这是我的洗脚水,臭吗?”庞天德拖着娜塔莎:“好了,姑奶奶,回家吧!”
庞善祖大怒,呵斥道:“放肆!中国人不归上帝管辖,归玉皇大帝领导!”娜塔莎瞪眼:“玉皇大帝?我知道他,他是个很讨厌的老头儿,太爱管闲事了,过小年的时候,他要听每家每户灶王爷的汇报,打听人家的隐私,太无聊了,也太庸俗了!灶王爷也不好,吃了人家的糖瓜就光说好话,不讲原则!”
庞善祖回一句:“你们的上帝也好不到哪儿去!”娜塔莎一抹眼泪笑了:“亲爱的爸爸,我们管不了玉皇大帝和上帝的事,我们和好吧,不要争吵了,我们跳个舞吧。”拉着庞善祖要跳舞。“别别别,你这个疯丫头,别闹了!”庞善祖挣脱了纠缠,跑到院子里大喊,“这还了得,简直是怪兽!”
娜塔莎追了出来,一眼瞥见监视她的人进了院子,借机大耍酒疯。她拉着一个伙计说:“小伙子,爸爸不喜欢跳舞,我们跳跳舞吧!”伙计后退着:“少奶奶,我不会。”“没关系,跟着我跳就行了。”娜塔莎拖着伙计,嘴里喊着拍节,一通乱跳。邻居们涌进院子里来看热闹,不由得哈哈大笑,纷纷议论。
庞善祖一跺脚:“嘿!老庞家的人叫这丫头丢光了,家门不幸啊!我得罪哪路神仙了?让我受这份惩罚?”说罢,羞臊地低头走进屋。娜塔莎喊着:“亲爱的爸爸,别走啊,我还要教您跳舞呢!您学学西班牙斗牛士吧,很带劲的!”说着,哼着曲子跳起了西班牙斗牛士。邻居们和便衣笑得前仰后合。
几天后庞天德回来了,他站在门口,略一停顿,回头看了看监视的狗腿子,走进院里。厅堂里传出庞善祖的怒骂声:“成天喝酒,一喝就醉,一醉就耍酒疯,耍大欢,给我们老庞家丢人现眼……”庞天德问:“刘妈,老爷咋了?”刘妈说:“这几天,少奶奶天天喝酒,喝醉了就耍酒疯,胡说八道,老爷气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