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第1 / 4页)
庞天德起身拉她:“走,进屋里说,让别人听见,好像我欺负你似的。”纪子挣扎:“我不走!请放开我!”庞天德急了,用力把她拉起来。纪子摇晃着挣扎。庞天德说:“别乱动,还想再掉下去一次啊!”纪子说:“掉就掉吧!死就死吧!你都说不许我再管你那样的话,我在这个家里还有什么用!”
庞天德说:“你这丫头今天怎么了?吃枪药了?”纪子看着庞天德,突然一头撞进他的怀里,紧紧抱住他。庞天德张开两臂不敢碰她:“哎哎,放开——”但是纪子抱得更紧了,她的脸紧贴着庞天德的胸脯,泪水濡湿了他的衣襟。这时,圆圆的月亮缓缓藏进了一片云后……
车间里的生产线都在转动着,娜塔莎和庞天德领着几个技术员在一台设备前测试完数据,技术员各自回岗位,他俩走进车间主任的办公间。办公间就在车间的一角,三面是玻璃,在里面可以看到外面的大部分。
车库的大门关着,只留一条缝,里面有点暗。庞天德推门进来小声喊:“娜塔莎,娜塔莎?”他往里走着,娜塔莎突然从暗里扑上来,紧紧拥抱他,两人喘息着接吻。娜塔莎轻轻抽泣:“庞,庞……”门外有人说着话走过,二人停住,等人过去了,又拥抱在一起。娜塔莎说:“庞,抱紧我!你把我勒死吧,勒死吧!哎哟,轻点,你这熊……”
庞天德风尘仆仆地进院大声喊:“我回来了,爸!纪子!”纪子从厨房跑到他跟前看着他,眼睛有点湿,她控制着情绪,微微鞠躬:“天德君,你回来了。请进屋吧。”庞善祖从屋里出来,站在门前,咳嗽了两声。
庞天德问:“你们都挺好吧?纪子好像瘦了?”纪子心里一热,不禁泪涌眼眶,她接过庞天德的行李送进屋又出来,手在脸上抹了一把,一声不吭地进了厨房。庞天德把父亲扶到小桌旁坐下问:“纪子这是咋的了?”
庞善祖说:“娜塔莎又回来了,你还不知道吧?就在你们厂。”“娜塔莎来过?她们吵架了?”“那倒没有,不过,看娜塔莎欢天喜地的,纪子能高兴?你和娜塔莎,想怎么办?”“爸,我们俩这么多年不容易,这回可是老天有眼,我们能错过吗?我要和她结婚。”
庞善祖说:“结婚?不成!这也太快了!”纪子在厨房里,注意地听着外面父子俩的对话。庞天德说:“爸!我们认识十年了!快吗?”“那也不行!你妈去世,五年之内,家里不能办喜事。”“不是三年吗?咋五年呢?”“咱们按山东老家的讲儿,五年,人家还有守七年的。好好工作,娜塔莎不定什么时候又走了,苏联生活比咱们好,她能留这儿?”
第二十章
庞天德从哈尔滨军工大学习回来了,他提着行李走进厂区,拐到通向自己车间大门的小路。身后传来汽车笛声,他往边上让了一下,汽车笛声还响,他又让了一下,站在路边的台阶上了,就在他转身回头看的时候,一辆敞篷吉普车从他身旁开过去,停在他的前边,他看到坐在驾驶座上的背影酷似娜塔莎,但不敢确认,站在那里犹豫着。
娜塔莎下了车,她美丽依然,一件干净的工装套在连衣裙的外面,不系扣子。她靠在车上,慢慢摘下墨镜,望着愣在路上的庞天德。庞天德先是小声后是大声问:“娜塔莎?是你吗娜塔莎?真是你?我的娜塔莎——”娜塔莎轻盈地跑到庞天德面前,深情地望着他说:“瓦洛佳,是我,你的娜塔莎!”
庞天德向四周看着,控制着自己,轻声说:“娜塔莎,这是怎么回事啊?”
娜塔莎故作严肃:“庞天德同志,我现在是苏联派驻中国的专家工程师,我已经来了两个多星期了。就这么回事。”
庞天德摇头说:“爸,你横竖是不让我跟她结婚。我也不跟你犟了,别说五年,就是五十年,我也要她!”说着走向自己房间。
庞善祖气得举起拐棍指着庞天德,咳嗽着:“你把我气死得了!”纪子跑出厨房,为庞善祖捶背:“天德君,你太过分了!请不要再说让干爹生气的话了。你要是把干爹气坏了,我也不会原谅你!”
夜晚,凉风习习,月光皎洁。纪子一个人在房顶坐着。庞天德拿了件衣服,也上了房顶,把衣服扔给纪子,坐在她旁边说:“想家了吧?”纪子说:“想,回不去。”“我看,日本给你来信了,都挺好的吧?”“天德君,想说什么就请说吧,你平时是不绕圈子的。”“我其实没啥说的,陪陪你。”“那就请原谅了,请听我说几句吧。请问天德君,你这次去哈尔滨,是不是去找娜塔莎了?”“去了,可是没见到她。学校不给假,我们俩没遇上。”
纪子点头道:“这就对了,还说完全是为了工作那样的话。从你走之前,我就看出来了,你们要偷越国境,去约会。到底被我猜中了。”庞天德说:“瞎说什么!咋叫偷越国境?”“请放心,我不会告发你。不管怎么样,我们是一家人,我不能害天德君,我要保护你。”“知道就好。不过,你不该管我的事,我去不去哪儿,我跟不跟谁约会,是我自己的事,你管什么?”
纪子说:“请天德君原谅,我不是管,就是问问。”庞天德说:“以后不许再问!”纪子委屈地问:“为什么?天德君难道一回家就要跟我这么凶吗?”“没人跟你凶。”“可是你的声音好大,样子也好吓人。”
庞天德愣着,娜塔莎憋不住乐了,展臂上前说:“我的瓦洛佳,我想拥抱你,可以吗?”庞天德往后躲着:“别别,这是厂区,有影响。”“为什么?中国人不拥抱吗?”“中国人不拥抱,娜塔莎,这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我咋像做梦一样?”
娜塔莎说:“不是梦,是真的。庞,我在河边等不到你,失望极了。我本想一直等下去,可是厂里的加急电报把我召回去,原来男工程师都来中国援建了,让我回厂里工作。我听到这机会,坚决要求来参加援建,找了市委书记才批准的。庞,你听明白了吗?”庞天德说:“我还像在梦里。”
娜塔莎握住庞天德的手说:“不是梦,你看,这是我的手,有感觉吗?”庞天德伸手握上说:“有,是你的手!我摸出来了,细长的,柔软的,但很有劲。”
娜塔莎咯咯笑道:“瓦洛佳你真坏!这回相信了吧?”“相信了,可是,这是怎么发生的呢?我还是在梦里……”“噢——天哪,可怜的瓦洛佳,看来我真的要用其他办法让你清醒了!”娜塔莎又向庞天德走近些,几乎挨上了。“你要干什么?”“让你清醒啊,让你知道我是真的娜塔莎呀!哎哟,你们的影响太多了,我得找个地方拥抱你,见面不能拥抱,这太残酷了!”
庞天德笑了,他左右看看问:“你的车,有车库吧?”娜塔莎指了指:“在专家楼下面。”“好,你去那里等我。”娜塔莎把车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