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囚徒困境(第1 / 3页)
戍我边关,卫我河山。
长河饮马,黄沙为葬。
种家世世代代葬身在西夏与北宋的交界之处,每一个男孩生下来,都是短促而沉默的六个字:死战,力竭,身陨。仁宗年间军费贪污惊人,他们的性命,就是抵御西夏的厚盾缨枪。
种沂与她并排走在营寨中,一排排黑衣黑甲的军士齐齐行礼。
毡笠上的红缨低垂着,宛如悲歌泣血。
“祠堂中的灵位越设越多,我们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轮到自己。祖父西去之前,将我们尽数叫到跟前,让我们齐齐跟着他念:戍我边关,卫我河山,长河饮马,黄沙为葬。”
“祖父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将西夏连根拔了。可是他没有等到这一点,却等来了汴梁城破的消息。”
“我……”
十二位族兄,已有大半战死沙场。
赵瑗不知道他是怎样以平静的语气,陈述出这个事实的。在那一瞬间,她忽然像是被一根针狠狠扎了一下,胸口钝钝地疼。
“大宋开国之初设下西军,本是为了抵御西夏元昊。说句犯忌讳的话,军.资粮草从汴梁直到陕西路,早已经不剩下多少了。儿郎们闲时农、战时兵,甚至开了‘军.市’……”
少年的声音有些低沉,目光也有些黯淡。
“早年一位族兄少年心性,在休耕的田埂上纵马,被祖父狠狠打了二十军棍,几乎连命都送了。后来他走了,葬身在大漠黄沙深处,再也没有回来。”
“我今天贸然说了这许多,你会不会嫌我烦?”
他转过头,看着赵瑗,依旧一如既往地英挺锐气,眼中却有着惊涛骇浪在翻涌。
赵瑗心里沉沉的,鼻尖也有些泛酸。
她摇摇头,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怎么会?”
可她今天肯定是吃错药了,笑起来特别像哭。
“军报只有六个字:死战,力竭,身陨。”
“因为战死的弟兄们太多,即便是祖父的嫡亲孙儿,也断不能占太多字句。”
“直到……”
少年深深吸了一口气,眼眶有些泛红。
“直到童宣帅惨败,京营半数覆没,才又将我们从西北调了回来。祖父当时拿着签文老泪纵横,连手都在抖。官家和枢密院都不喜欢兵.家势大,但祖父却又必须势大,这样才能‘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晓得么,军士们最恨的,就是接到一支愚蠢的令箭,白白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