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第1 / 2页)
沉默,还是沉默,空气变得凝重起来。顾直的声音满是苦涩:“是我多嘴不该说那些陈年旧事。其实老师的心里早有了形影了,何必要说出来呢?”
林如海仿佛是被什么噩耗打击了,他苍白着脸摆摆手:“我不会为尊者讳,原来是这样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做出来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你这次去京城要小心——”林如海想了想,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几个字:“我还是找个借口把玉儿接回来的好。”
“你父亲当年是内阁大学士,位列中枢,深得皇上信任,眼看着就是下一任的内阁首辅。谁知却被那几个奸诈小人给构陷了。你看看当年那些人,一个个身在高位。”林如海眉头蹙起,语气越发的低沉:“我那个时候也不过是刚入翰林院一个庶吉士,虽然是世家子弟,你也知道的,林家家训一向是不结党,不营私,一心为国的。我倒是成了不合时宜了。被同僚排挤,也在情理之中。倒是你父亲——我不相信,他是那样贪赃,*结党的人。那些罪名我一个也不相信。不过我到今天还有个疑问——”
顾直盯着林如海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老师有什么话只管说,我那个时候虽然年纪小,但是只要我知道的就一定知无不言。”
林如海清了清嗓子,对着顾直说:“你父亲的罪名也不过是结党营私,贪赃受贿罢了,在户部任上有了亏空。其实这些罪名都不是杀头的大罪,也不过是折变家补上了亏空,结党这个事情只要别人不承认,也是个没法说的事情。怎么你父亲就——”林如海叹息一声,对着顾直说:“可怜你小小年纪成了孤儿,本来你也是个世家大族出身的孩子。你的父亲不说了,你的母亲和当今皇后是亲姐妹。你外家也是名门,她就是带着你回娘家也是好的。何至于这样。隐姓埋名,饱受苦楚,当年若不是我遇见了你,你那个时候有个好歹了怎么好?”顾直的父亲顾恺是南阳顾家之后,祖上出了好几位名儒大师。
到了顾直的父亲这一辈,人丁不旺也就是顾直的父亲在朝堂上破得皇帝器重,位列内阁,是皇帝身边参赞军机的人。可惜一场大祸,顾家一蹶不振,差点断后。顾直的母亲见着丈夫出事,自杀身亡,顾直也当场“畏罪自杀”。可怜顾直那个时候还是个不满五岁的孩子,侥幸逃出来,跟着奶娘逃出京城,在乡下隐姓埋名生活。
奶娘的丈夫也姓顾,因此拿着顾直假冒是自己的孩子,他才能有个见的人的身份。那一年,顾直生了重病,可是奶娘家里实在没钱医治,奶娘竟然要把自己的女儿给卖掉。谁知正好遇见了林如海,林如海当年是去过顾家的,奶娘想起来这位大人。因此顾直才得以存活下来。
红楼之风起上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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杂乱的脚步声和女人的哭喊声就像是跗骨之蛆,在耳边萦绕不散,奶娘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推进了花丛深处一个不起眼的洞里面。这个地方时专门用来夏天储存冰块用的,内宅里面不方便外面的粗使下人进来,因此才有个这个隐秘的地窖,在冬天的时候储存些冰块,方便着夏天随时取用。
透过灌木的缝隙,顾直亲眼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一群凶恶的士兵推搡着,几个穿着猩红袍子的官儿袖手站园院子里,眼里闪着可怕的光,就像是嗜血的狼看见了肥妹的猎物。母亲披头散发的冲过来,往日在母亲身边的丫头们被粗鲁的士兵拖走了,尖利绝望的声音回荡在院子里。
父亲一脸的灰白之色,眼里失去了生气。忽然那个官员说了句什么,接下来顾直的眼前就被血腥占满了。
后来林如海就收了顾直做自己的学生,放他在自己的身边亲自教导。后来顾直回了奶娘的老家参加科举考秀才,就离开了林家。一直到了今年乡试,顾直才回来。可惜等着顾直回来,很多事情都变了。
顾直望着挂在中天的月亮,声音变得隐晦不明:“我家里出事的时候奶娘拼死把我藏在了后院的冰窖里面,我母亲就死在了我的眼前。我父亲为了我能活下来,答应了他们的条件,他是被逼着自杀的。那些人搜遍了家里也没发现我的影子,于是逼问着我的母亲,想要知道我的下落。可惜,我母亲就是死可不肯吐露半个字,他们一气之下杀了我的母亲叫人伪装成了自杀的样子。他们就在我的眼前掐死了我的母亲,把她挂在院子里。他们对我父亲说,就是挖地三尺也要把我找出来,若是想他们放过我,我父亲就自杀。一命换一命,很公平”
一阵冷封吹来,林如海忍不住打个寒噤,原来是这样那个时候刚得了顾恺出事的消息,不少的官员都是愤愤不平,林如海还串联这不少的官员上折子,为顾恺鸣不平,请皇帝要仔细调查。谁知很快顾恺身亡,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林如海知道顾直不见了,还悄悄地叫人去寻找过。谁知他的外家和老家都没有消息。一直到那一年林如海放了杭州巡抚,他遇见了顾直的奶娘。
“原来是这样是谁?”林如海握紧拳头,声音变得冷冽。
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头上全是冷汗。顾直无力靠在床头,窗外月光静静地流泻进来,他镇定了下自己,告诉自己这不是十五年前,那些只是自己的噩梦罢了。再无睡意,顾直干脆翻身起来,披着件衣服到院子里散散。一阵清风吹来,带来了桂花的香气。顾直知道,乡试就要放榜了。若是自己能中了乡试,很快就要告辞恩师到京城赶考了。
“是谁在那边?可是阿难?”顾直闻言转过身去,月光下一个儒雅的中年人正含笑看着他。“老师,学生打搅老师了。这个时候怎么老师才回来?”顾直担心的看着眼前的人。若不是恩师,怕是自己早已经死于道边的沟壑之中了。
“我刚得了消息,你高中了解元。可喜可贺,你的父母在天有灵,知道你能如此争气,也是欣慰的。”这是扬州盐政衙门,来人正是皇上钦点的盐政林如海。上一年林如海的嫡妻离世,林如海把唯一的女儿送到了外祖家,如今偌大的盐政衙门只剩下了林如海一个人形影相吊。前几个月,林如海最得意的学生顾直从山上下来,林如海才不觉得那么孤单了。可是自己这个学生,眼看着又要上京赶考,那个时候自己又该是一个人茕茕孑立,林如海不由得叹口气。
“我能有今天都是老师悉心教导,更不用说若不是当年——我只怕是早就成了一抔黄土了。老师一个人在这里要应付那些盐商,上上下下多少眼盯着这个盐政的肥缺。他们都以为盐政是个天下第一的肥缺,可是却不知道盐政连年亏损。老师在这个位子上真是难为。为什么还要把师妹送到京城去,那个地方虽然是她的外祖家不错,可是世界上从来不缺势利小人,尤其是那里——老师还是早些把师妹接回来。我这次上京城去,老师有什么要办的事情就交给我。我知道老师也有自己的难处,我一定能叫他们甘心情愿的把师妹送回来”在顾直的印象里,师妹还是那个活泼可爱的小姑娘。这些年不见也不知道她长成什么样子了,还记得不记得自己这个背着她去山上采花的阿难哥哥呢?
林如海看着月光下的爱徒,提起来掌上明珠林如海的眼神变得温柔起来:“这个丫头临走的时候还念叨着为什么你不来送她。别处再好,也比不上自己父母身边随意。只是我的处境你明白,皇上点了我的盐政就是把我放在火上烤,也是为了查清楚他们在江南捞了多少钱。何苦叫玉儿跟着我担惊受怕,她在京城,想来岳母也不会亏待了她。至于那些纷扰,就当着是历练罢了。你到京城去,我有些话要嘱咐你,我知道你心里什么打算,我也不能劝你放弃,杀父之仇,灭家之恨——可是你不莽撞”林如海握住了顾直的手,眼光看着远处,回忆起来当年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