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第三十八章 尊王攘夷3(第1 / 1页)
年初一,晋升命令下达,四相军团全律晋升一级,我。邓沧澜。毕炜。邵风观同时升为副将军。虽然同是副将军,按排名我在第一,第二则是邵风观,毕炜第三,邓沧澜在第四,所以邵风观说他是被派去监视水火二军团,完全不假。
按照军功,四相军团的四都督早就可以晋升为副将军。但由于副将军很少,一直被当成一个类似荣誉的军衔,现在只有一些退伍致仕的老将才得封副将军,我们这四个年纪都在四十以下的副将军也是帝都一个不大不小的新闻。不过小王子由于是监军,未封军衔,我说他要拜帅的预言落了空,元帅一衔到了文侯头上,只是谁也知道那是个空架子。同样,屠方晋升为上将军,那也是个虚职了,只不过屠方没有野心,倒是自得其乐,但文侯明升暗降,他心里一定不高兴。
年初五,共和军派来的使者团开始正式与帝国谈判,商讨共同治国之方。共和军提出了两个建议,一个是划江分治,大江以南归共和军,以北是帝国,共和军作为帝国的一部份每年上交税收。这相当于把以前五羊城的权限扩大了上百倍,大江以再帝国再无权力插手,帝君肯定不会同意,因此共和军的另一个提议是建立联合政府,将兵。刑。吏。户。工五部官员以七三分成的比例,分别由帝国与共和军委派官吏,国策由五部尚书率官员组成内阁共同商讨,阁臣有提交国策之权,同样以七三分成的比例由帝国与共和国委派,而帝君拥有最终否决权,但一切事务都以国家律法为准,所以内阁第一件事便是制定新的律法,称为立宪。因为立宪相当于将帝君的权力分给内阁,所以这个提议倒是得到不少帝国官员赞同,觉得大为可行,可商议的仅仅是一些细节问题。
从个人的方面来看,我很支持立宪制。内阁并非终身制,五年一届,名单按比例由两方推举,阁臣连任不得超过两届,一旦有重大决策失误,内阁必须立刻引咎解散,重新组阁。不论怎么说,这样子可以很好地弥补以前帝君一手遮天,为所欲为之敝。如果是明君,决策也未必全能英明,如果是个昏君,那他胡作非为便没人能制约。如果采取内阁制,至少不再是某个人一人说了算,任何决策都必须由内阁讨论才能提出,而即使帝君有什么决策,同样必须由内阁讨论,一旦内阁通不过,帝君即使有否决权也没用。内阁制既维护了帝君的权威,又在最大程度上避免了帝君的独断,现在看来,比共和军以前坚持的“以人为尚,以民为本,一切权力归于民众”这种空话更具可行性。南宫闻礼就极为赞同这个主意,说这是取帝制与共和制二者之长,双方都能够接受。
可是,帝国中反对这提议的声音也有不少,尤以兵部尚书屠方。刑部尚书丁西铭反对最力。屠方上疏说此议对帝君大为不恭,而丁西铭在奏疏中说得更厉害,说什么“此议名立宪而实共和,久而久之,百姓当以陛下为赘痈”,因此“臣以为切切不可行此下策”。
我道:“是么?我倒没接到。”
“你当然不会接到这种命令。”邵风观嘴角浮起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当初二太子趁帝都空虚起事,虽是文侯之计,陛下现在可不会重蹈覆辙,你这个宗室大将要在帝都镇守的。”说到这儿,他的脸忽然沉了下来,看了看四周,小声道:“当心点,大人只怕命不久矣。”
我的心猛地一动,道:“真的?”见邵风观只是微微点点头,没说话。他的眼力比我要高明,看事深中肯綮,想来也是,帝君和张龙友定然料定文侯不会甘心,现在文侯越低调,他们越会防备。远征军回到帝都,帝君和张龙友一定都松了口气吧。而我们回来后,对文侯的打击一定也会更深一步。现在看似平静,但已暗流涌动,随时都会奔涌而出。我不知道这个大潮过来,自己还能不能有命幸存。
太多的激浪,吞噬了多少性命啊……
暮色中,突然传来一个高亢的声音:“天崩地裂蒲牢吼,日奔月逐吞星斗,云中妖龙食人首。风吹鬼雨洒空街,楼头游鼠窥尸骸,骷髅犹插七宝钗。”
正月十五,共和军与帝国的文臣唇枪舌剑交锋越来越激烈,一整天几乎是在争吵中度过的。丁亨利作为共和军使臣的首席代表,我也看得出他已是身心疲惫,一边的郑昭更是心力交瘁。蛇人被灭后,因为丁亨利没有对我们动手,我没理由再扣着郑昭,便将他送了回去。这次郑昭加入使团,自是因为他能知道帝国军重臣的底线在何处,可是一旦真的谈判了,恐怕帝国文臣的固执让他也大为意外。纵然他能读出对手的心思又有何用?像丁西铭这样寸步不让的,在帝国可谓占了主流。假如全部是屠方丁西铭这样的,大概这谈判早就破裂了。
谈判中,我只作为列席旁听,也不多说什么,但耳中塞满了争吵声,我也觉得头痛欲裂,会后的宴席根本没心思参加了,只想回家好好洗个澡。我的府第在帝国同一级的将领中大概算是最寒酸的,邓沧澜和毕炜的家不用说,邵风观有一批出生入死的下属跟随左右,他的都督府也是个大宅院。只有我的宅子仍是当初那套小宅院,冯奇他们九人现在也住到我家里来,我在宅子隔壁买了一套房,将两个宅子打通,仍然只与帝都的一般富户相埒而已。不过小归小,毕竟还有一些下人为我洒扫做饭,只消回家,便可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每天洗个热水澡的生活。
这一天散朝回到家中,让下人烧热了水。今天是正月十五,一年之中的上元节,这一天有观灯的习俗,街上张灯结彩,极是热闹。我也让那些下人都放个假,早早上街看灯去,家里没留几个人。反正冯奇他们因为当初路恭行的事,仍然很少出门,今天也呆在家里,有他们在,自然出不了事。
我脱了衣服,泡进了澡池里。当初在符敦城洗那个温泉,至今难忘。帝都虽没有温泉,但我现在手头有了点钱,在家里请高手匠人设了这么个澡池,底下铺了一层白色卵石,接入热水,便与符敦城来仪馆里那个温泉一般无二了。澡池里每天清洗,十分干净,躺进去时当真舒服得骨头都要酥掉。
这声音颇显苍老,很是突兀,想必是什么人喝醉了酒在胡唱,只是这歌词太骇人了,根本不像是在大过年的时候该唱的。我和邵风观都吃了一惊,不约而同地立住了听那人高唱。却听得那人接着唱道:“残檐声声响铁马,碧血红染鸳鸯瓦,来年白骨蔽四野。可怜岁岁起刀兵,不知何时得太平,如此人间不欲生。鸢飞戾天力犹乏,鱼潜于渊无深峡,终是苍生多罪业,无端应此茫茫劫。”
当那老人唱到“可怜岁岁起刀兵,不知何时得太平,如此人间不欲生”三句时,我心里一阵绞痛,听到最后“终是苍生多罪业,无端应此茫茫劫”那两句,眼中不禁又有泪水要落下来。这老人想必是个诗人,我虽然不知这诗写得好不好,但其中悲天悯人之怀却能感觉得出来。在与蛇人旷日持久的战争中,不知有多少百姓无辜丧生了,难道现在还要再来第二次么?
我看了看一边的邵风观,他眼中隐隐也有些泪光,手中紧握马缰,似是若有所思。暮色中,那老人的歌声已经停了,唯有寒风吹过,凄厉如刀。
邵风观在年初三便率风军团与一万新编入常规军的西府军前往东平城。蛇人消灭后,当初与共和军商议的势力范围就该一步步落实。根据当时协议,闽榕省该划归共和军,这样之江省就成为帝国与共和军势力的交界,一旦有战事,东平城就是最前沿的重镇了。现在虽然一片和睦的景像,但我也知道这一切都是假像。
可是,即使有万分之一的机会,我也不能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