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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王极少会相信这些鬼神卜筮之言,但在那一刹那,他居然期盼妻子所言非虚。
他抱着妻子又低语了一会儿,便靠在稻草堆上眯了一夜。接连好几晚都是如此,即便兰陵王有些轻微的洁癖,也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了。
第五日上头,他果然被宣判了罪状,被一杯鸩酒赐死。
皇帝总归给他留了些颜面,不曾判出“斩立决”这样狰狞恐怖的结果来。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现在并非刑月,就算大理寺判了斩立决,也无法快速地人头落地。总体来说,这种既体面、又迅速的鸩杀,完美地解决了皇帝的心头大患。
他问道:“大王早已料到今日之局?”
兰陵王笑笑。皇帝陛下倒还罢了,对自己顶多有些不远不近、也不热络,再加上大臣们耳旁风一吹,便潦潦草草地定了自己死罪。但那位太子堂弟,可是从一开始,便在处心积虑地谋算了。
历经前世风险之后,兰陵王以为,万事都要未雨绸缪的好。
亲随又问了些旁的话,便悄无声息地离去了。兰陵王依然被押送回狱中,而且足足关了五日。在五日的牢狱之灾里,除了偶尔送饭的牢头之外,便是他那位神出鬼没的王妃,偶尔还能出现几回了。
但王妃每每看自己的眼神,总有些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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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陵王被押送到了牢狱里。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大王这一次是栽定了,甚至连他的亲随们也这样认为。从皇宫直往牢狱的路上,他听到了不少惋惜的声音,甚或还有些年长的臣子们在跺脚,哀叹他这柄利剑就此断绝,从此大齐不复往日声威……云云。
兰陵王一路从容地走过,表情一如既往地温和。
“大王。”一位好不容易混进宫来的亲随劝道,“大王就算不为自己着想,也该替王妃想一想。您这一去怕是永不见天日,我们这些做属下……呵,王妃还在城外候着您呢。”他本想说“我们这些做属下的恐怕也插翅难逃”,但又认为这些话是对兰陵王的不恭敬,故而将王妃推了出来。
兰陵王轻轻呵了一声,温和地笑道:“无妨。”
他知道自己惹阿瑶担心了,心里总感到有些歉意。每晚阿瑶趁着夜深人静,飘到牢里来陪他蹲大狱的时候,他总要抱着她温言安抚,让她莫要过分担心。
云瑶一连沉默了两日,才轻声道:“我替你卜了一卦。”
他知道妻子素来喜欢这些神神叨叨的东西,也不过莞尔一笑而已。
紧接着他的妻子又道:“卦辞上显示的是——吉而非凶。”
牢里陷入的片刻的沉默。他的妻子抬头望着他,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隐隐带着几分异色。
他停了停,又续道:“将王妃送得远一些,三五日内不要回京。要是陛下派人问起,只说是王妃身子耐不得热,被本王提前送往乡下避暑去了。等三五日之后,一切便见分晓。”
亲随不明所以,却也道了声诺。
兰陵王温然一笑:“早先在北面布置的人手,也该休整完毕了罢?”
前两个月,皇帝忽然下旨召他回邺城、斛律光顶替他接管西面事宜的时候,他便已将自己的亲信全都归拢到了北方。那里是兰陵王的地盘,从他十二岁上战场开始,便一直在北方四郡辗转,如今又多了个第五郡,说是心腹中的心腹、腹地中的腹地也不为过。
亲随恍然大悟,但又有一点儿地方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