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密谋(下)(第2 / 4页)
你王徽不过一异姓藩王,就算在燕云有通天彻地之能,说到底也是大楚的臣子、给老郑家打工的
而身为臣下,却把自己封地上的消息捂得如此严实,不论有没有谋逆之实,这样藏头露尾的行径本身就已经十分不敬了
穆皇后脸色越发难看,额角几乎渗出汗珠来。
郑唯悯看着,就知道母亲并没有什么证据,他倒也不是一味偏袒维护燕云王,毕竟事涉谋逆,身为储君,他也是必要弄个水落石出的,当下沉吟一番,又道:“母后手上既无证据,不若下回派钦差到北地时,儿子派几个心腹跟去暗中探查一番,就算拿不回字面上的铁证,至少也去看看真实情形是什么样的。”
穆皇后长叹一声,几乎是慈爱地看了儿子一眼,“说什么傻话呢,朝廷往燕云派钦差也不止一回了,那领头的张瑾虽说是王徽的人,可那钦差队伍,上上下下好几百号人,焉能没有咱们的耳目?”
既无法捏造证据,就只能卯足了劲儿去找真的证据。
可这姓王的既然存了这大逆不道的心思,那自然不可能是一两个月的心血来潮,人家谋划大事,可不知谋划了多少年了,太原、大同那边还好些,但再往北,漠北、河套、雁门关、整个燕云地界儿,目下还得加上个蓟鲁行省,金陵各方势力的探子细作不知派去了多少,几年下来,回报的却都是零零碎碎似是而非的消息,重大的、核心的、机要的东西却是半点没有,足见燕云王御下的本事有多高、北地的谍报系统有多高明了。
整个一铁桶也似,简直水泼不进。
连重要点的内|幕消息都打探不回来,就更别提那种能落实到纸面上的证据了。
其实倒也不是不能理解,毕竟这些耳目、细作之流,自然不可能明目张胆脸上写着“奸细”俩字就去招摇过市,这些人,各自也都是有正当职业的,士农工商,三教九流,甚至还有少数女人,各阶各层,所在多有。
这些耳目每次回来都没啥可说的,就证明人家燕云王表面功夫做得很好啊,完全让人看不出破绽来啊
郑唯悯还有点不明白,懵懵懂懂盯着母亲看。
穆皇后只觉头发又白了好几茬,只得耐着性子给儿子解释,“这些年,陆陆续续总有人密报上来,我想着,无风不起浪,若那王徽自个儿是个清白的,又如何能有‘八十万’这样精确的数字传出来?底下的耳目大都是不入流的东西,小官小吏的也倒罢了,更多还是百工商贾那起子人,也是各有家小要养活的,平日不过听命行事,与燕云王自不可能有什么仇怨,那是查到什么就老老实实往上报什么,不会冒着杀头的风险去胡乱编排。就算个别有几个看燕云王不顺眼,可这几年,几乎所有线报都曾报过这么个数,可见燕云驻军确有不实之处。然而即便如此,又能如何?线报终不能算作证据,就算你也派心腹去了北边,哪怕是一个一个人头地挨个数出来八十万军士,可若那燕云王一声令下,让其中六十万人脱了铠甲,说他们从没当过兵,打生下来就是种地的,你又能怎么着?说到底,不过是苦于没有纸面上的证据罢了。”
燕云王坐拥八十万大军,北地半壁江山几乎都在她手里,没有纸面上的证据,就不能名正言顺治她的罪,故而穆皇后才会兵行险着,打量着燕云王回京这段时日身边没有大军护卫,索性就嫁祸个大罪,不论如何,先把燕云王这个魁首制住,待人下了大狱,北地自然群龙无首,到时事情也就好办许多了,不论是兵权还是切实证据,都能顺顺利利拿下。
只可惜,这样噼里啪啦响的如意算盘,还是被燕云王加上她的好儿子一块打个粉碎。
而数目最多、用处业最大的,却还是读书人,近几年外放的新科进士、天南海北各地做官的的低品官员、不想参加春闱直接谋缺的举子,有意无意地,京中大佬们也会把一些门生故旧乡党下放到燕云之地做官。
然而燕云毕竟是燕云王的藩地,连总督都没有,就更别提布政使、按察使、巡抚这些中品官员了,一应军政大权自有燕云王一人总揽,耳目们便有通天之能,最多也只能谋个北地小县的县丞啦,主簿啦,典史啦之类的位子,连县令都做不了呢。
若在北地多留任几年,兴许还能往上升一升,不说打探机要,最起码见的人、经的事也能多些,可现在柔然灭国还不满一年,北地收复也才堪堪六年,官员三年一考评,短短六年,就算能升官,也不过是从从九品升到正九品这样可怜巴巴的半级而已,对于一心做官的人来说自然是好事,但对于肩负着细作差使的耳目们,正九品和从九品又有什么区别?
故而这么些年下来,燕云传回来的消息也是小道消息居多,核心机要半点全无,或者都是捕风捉影的传闻,什么八十万驻军啦,挖私矿铸私兵啦,传得有鼻子有眼儿的,可要说铁证,那是半张纸片子都没有。
越是如此,穆皇后就越是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