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第2 / 3页)
他低下头,于萧萧野草间,寻找他的名字。
残碑破损,字迹残缺。东方……东方……,名已不可复得,唯余一个姓氏,孤孤单单,在冷月下告诉世人,这里曾埋葬一个复姓东方之人。
他轻轻叹息,若能如此,岂不是好。
若能忘了他那个豪情万丈的名字,倒是幸事了。
这一生,他是被那满是野心,豪情与抱负的两个字误了害了吧,若是有可能,他倒只愿做一个有姓无名的东方……,只可惜,他在这个世界,留下的烙印已太深太深,纵然坟残碑损,天下人永远不会忘记他的名字,永远不会忘记他的故事。可他真是已经厌倦了,不想再听到看到任何与他过去有关的字眼。
他的惊才绝艳,他的绝世风流,他的独步天下,他的盖世神功。
他是邪魔之。他是天下最大的野心家,他是世上最坏的恶人,他的名字让所有正道英雄心惊肉跳,他的名字,让无知的孩子也吓得不敢啼哭。然而,在他身死多年之后,人们说起他,还是满眼惊惧,还是情不自禁,会有向往敬佩之色。
然而,他厌倦了,厌倦了再听到他自己的名字,厌倦了不管走到哪里,都摆脱不了那些旧日故事。
他只想要一个安静的生活,他只想要一个,再不受他过去影响的世界,他只想要驱尽他那简简单单一个名字所带来的无尽阴影。
然而,除非他杀尽天下所有知道他的人,否则无法做到这一点。
他抬头,看高空朗月,寂寂长空。良久,良久,忽然伸手在脸上撕下一块人皮面具,然后又在头上重重一扯,满头白倾刻落尽,明月之下,千万缕黑色的丝转瞬被崖顶的巨风,吹得飘飞欲狂。
他站在悬崖之顶。长长的袍袖和飘摇的飞舞不绝,仿佛随时会羽化登仙一般。孤高而硕大的明月在他头顶,清冷冷地照下来,把如许月色,洒了他一身。
他面悬崖而立,留给尘世,留给人间,留给天与地的,只有那飘舞长中,那一个孤绝的背影。
他静静在崖顶站了一会,然后慢慢地张开双臂,崖顶夜风劲急,但他的与衣却一点点慢慢笔直,渐渐坚定如磐石,不再被拂动一丝一毫。
强烈的气劲,渐渐在他身周凝聚,不可思议的气流以惊人的度开始旋转。
于是,在多年流浪之后,他回到了这里,回到了昔年威震天下,如今破败荒凉的魔教总坛旧址,回到了当年他曾落败坠落的绝壁,回到了魔教旧人为了怀念他而替他立的衣冠之碑。只不过因为正道人士对他的仇恨,还有许多人对他神功的觊觎,这些年来,这坟墓已被人挖掘过无数次了,为了搜寻神功秘笈,棺材早被人完全拆开,里面他的一件旧时红衣,也让人切割成了无数片,就是他的那块青石墓碑,也让人打成数段,如今在荒草枯枝间搜索,只隐约能找到,东方……之墓这四个字,而刻着他名字的那一段石碑,已经破碎得再也拼凑不起来了。
不过,这也没有什么不好……
他看着自己坟墓的凄凉景象,居然微微一笑。
这些年来,他一直有一种深深的自我厌恶,他一直觉得,象他这样的恶魔,死后让人掘棺挖坟,本来就是理所当然之事。
这一身命债,两手血腥,早已数不清,记不得,他从不忏悔,却也绝不介意挫骨扬灰,遗臭万年,死无葬身之地这样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