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监狱星（第2 / 2页）

阿优丹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几次离开城堡出去玩，都能安全返回，伊茵知道无法阻止他，就不再说什么，算是一种默认。终于，阿优丹又可以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地游荡了，就像挣脱了笼子的小鸟，又回到自由天空，想飞到哪儿就飞到哪儿。

伊茵和两个孩子留在家里，她即惦念撒耳，又替阿班担心，唯恐阿班遇到不好的事。有几次，波朗来拜访她，还请她出去为患病者医治疾病，更多的时候，她都是在家里，在忐忑和无聊中度过。她想给自己找点事做，借以忘掉那些挥之不去的担忧和烦恼，想起母亲玛吉塑生玛吉草这件事，她也想给蝎瓦留下点什么。她考察蝎瓦环境，发现蝎瓦没有高大的木本植物——很少有乔木能抗击蝎瓦的狂风——她决定塑生一种能适应蝎瓦狂风和低温阴雨气候的树，她把她的想法提交给通天塔星球改造中心，经过论证，获得支持，然后，她就开始了她的工作。

就像玛吉和伊茵，叶萝也是一名塑生者，每天，她都要通过她的智能体小雪花，与远在海曼的星光体联结，从星光体那里，获取作为塑生者必须修习的知识，有时候遇到疑难，她还要向母亲请教。听说伊茵要塑生一种树，叶萝也跃跃欲试，“我来塑生什么？”她一边问一边想，然后兴奋的对伊茵说：“就塑生一种小飞虫吧，让它在你的树上采蜜和授粉”

新环境简直让阿优丹无法忍受

告别了龙伯2的伙伴们，告别了从前的自由和狂野，他发现，蝎瓦简直变成了他的监狱不但这里的天气让他厌恶，他的行动还受到伊茵严格管制。伊茵说，蝎瓦不同于别的地方，这里是囚犯们的世界，城堡外面到处都潜伏着危险，因此她只允许阿优丹在城堡里面玩。没过几天，阿优丹就逛遍了呼啸城的每一个角落，这样一座陈旧、简陋的城，只会让他感到乏味，以至于后来，他只想呆在家里。

刚到蝎瓦不久，还没找到新玩伴，他又不能像叶萝那样专注于塑生研究，在家里，他总是心神不定，一双脚没有停下来的时候，他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从屋里走到院外，好像要做什么事，却一件事都没做，他这样走来走去，搅得伊茵和叶萝都心神不宁，有时叶萝忍不住说他两句，他就赖着脸皮跟叶萝纠缠，他这样做，是想让叶萝陪他说话和玩耍，却招致叶萝对他更大的厌恶，这时候他就会垂头丧气的走到一边，坐下来生气。

伊茵说：“如果你不发出邀请，我们一家就不会来。我只是不明白，蝎瓦星球真的那么需要阿班？”

波朗笑了笑，用一种讥讽的语气说：“我知道，蝎瓦没法跟龙伯2比，谁愿意来这个监狱星受罪？可是我们能自己选择吗？如果能，三年前我就不来了”

伊茵说：“我知道了三年前，因为撒耳，你才离开龙伯2，现在你邀请阿班，不会是想让我们一家来蝎瓦陪你一起受罪吧”

“我没那么卑鄙”波朗愧窘地说。

阿班呵呵地笑了，说道：“你们这些年轻人，不会永久留在蝎瓦，你们将和海曼一起启航。对我这样的老人家来说，蝎瓦是什么？是我的坟墓，我的最终归宿，我迟早都是要来的”

剩下来的唯一乐趣，就是逗弄双子流星和小雪花。早在龙伯2居住时，这就是他常玩的小把戏，双子流星和小雪花也习惯了一起戏耍和互相捉弄。阿优丹给他的智能体双子流星命名，黑红双子一个叫“来无影”，一个叫“去无踪”，小雪花却学着叶萝的样子，把黑的称为“捣蛋鬼”，红的叫作“调皮鬼”。智能体们有时捉迷藏，有时玩魔术特技，更多的时候是恶作剧。小雪花会像姐姐一样管教双子流星，生气和不理睬是它的拿手好戏；双子流星却不承认小雪花是它们的姐姐，经常偷偷干坏事，或者偷藏了小雪花的头饰，或者弄脏小雪花的衣裙，或者诱骗小雪花上当，这经常惹怒小雪花，小雪花跟它们吵闹，追打它们，每到这时，家里就热闹起来，不用说阿优丹乐不可支，就连伊茵和叶萝，也会发出笑声。

如果说阿优丹还有安静下来的时候，那一定是因为罗文二世。自从在龙伯2的深海救出罗文二世，阿优丹一直把它带在身边，他想修复它，为此还专门研习智能工匠技术。他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做了很多尝试，在他的努力下，罗文二世有了一些改观，它的外壳已经修复完整，看上去不再像一堆破铜烂铁，主导中枢差不多恢复了原状，只剩几个无法修复的不重要的小分区。让阿优丹感到没办法的仍然是它的记忆库，损毁的记忆波粒体已经永远失去作用，遗憾的是不能从残存的记忆波粒体、或者镜像复制原貌。不计其数的记忆波粒体和主导中枢之间有着不计其数条通路，所有通路几乎全部烧毁，和边缘系统的联络也是若有若无，这种情况，决定了它即不能储存记忆，也不能输出记忆，它的记忆库形同虚设。有时候，罗文二世会突然想起一些什么，那样的想起会使它陷入逻辑混乱，而且很快又会忘记。阿优丹知道，这种现象被称为记忆震荡，表明罗文二世还有着残存记忆，只是通往那些记忆的路径被阻断。阿优丹始终不相信罗文二世会永远丧失记忆，因此他不想为罗文二世更换新的记忆库，如果那样的话，罗文二世将不再是罗文二世。阿优丹要保留它的原始记忆，罗文二世谜一样的过去仍然吸引着他，他希望有一天，能通过那些残存记忆，破解罗文二世的身世谜团。

一个丧失记忆的智能体，只能表现出一些应激性的直觉反应，如同一个患了痴呆病的人，只会和环境发生生物性互动。罗文二世就是这种情况，有时候，它参与小雪花和双子流星的游戏，没几次，小雪花和双子流星就不想和它一起玩了，它对游戏的理解是那么笨拙，跟它游戏没有一点乐趣，幸好它不知道计较，静静地坐在一边，看着小雪花和双子流星玩耍。小雪花和双子流星都偷偷称它“傻瓜”，有时捉弄它，它对被捉弄也是反应迟钝，这让小雪花和双子流星彻底失望，最后连捉弄它的心情都没有了，比较而言，它们更愿意无视它的存在。

叶萝不明白阿优丹为什么对罗文二世如此痴迷，像罗文二世这样的智能体，既不是优美的款式，又没有超前的功能，如果偏爱“英仙——闪影”系列智能体，随随便便就能获得，还不会有记忆的瑕疵。有一次，叶萝故意说她讨厌罗文二世，要把罗文二世丢掉，阿优丹差点跟她翻脸。阿优丹说他感兴趣的是罗文二世的身份和经历，他猜测罗文二世一定有着非凡的过去，不破解那些谜团，他不会罢休。叶萝却不这么想，不管阿优丹怎么说，罗文二世不过就是一个智能体，她可不想把时间耗费在一个跟她毫不相关的智能体身上，可是她了解阿优丹的好奇和偏执，所以她只能叹了口气。

阿优丹终究是阿优丹，没有什么能真正束缚得了他，他留在家里安分没几天，叶萝就发现他偷偷溜出城堡去玩。伊茵知道后，劝诫，训斥，阿优丹嘴上答应，可还是照例偷跑出去。阿优丹辩解，就算蝎瓦星球到处都是囚犯，但那些囚犯都被监押在监管区，严密看管，他又不会去那种地方，所以不会发生危险，万一遇到坏人，他还有星装，还有双子流星和罗文二世保护，他劝伊茵不要为他担心。

来到新的家，叶萝和阿优丹挨个儿的看房间，越看他们越失望，每一个房间都是那么阴冷、潮湿，又脏又乱，阿优丹忍不住说：“我们就住这种鬼地方？”

波朗尴尬地说：“这个住所已经很久没人住了，需要打扫，另外还需要照明、取暖，还有各种生活用品，我会派人送来的。既然来了，就好好住下吧，大家都住这样的住所，很遗憾，我不能给你们更好的。”

波朗走后，伊茵要叶萝阿优丹帮她清理房间。波朗答应的东西很快就送来了，一家人忙碌很久，总算把一切都安置妥当，里里外外又有了家的感觉，新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阿班是个启迪者，启迪者的职责，就是传播星游理念，用星游理念塑造人的灵魂。在蝎瓦做启迪者，比别处危险得多，因为启迪者要直接面对囚犯，包括那些凶悍的摩约人。很久以前玛吉的那次不幸遭遇，就是因为她陪阿班去一个监管区，在那里，遇到了一伙不可救药的亡命徒

这一次来蝎瓦，阿班显得很坦然，他说现在他没什么可怕的。安顿下来后，他先到玛吉的墓前看望玛吉，然后就开始尽他的职责。他进入一个个监管区，和囚犯们面对面接触，有时候一连几天都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