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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节(第2 / 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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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乞求神宽恕你的罪孽吧。”他呻吟道。“在魔鬼支配了你,完成对你的毁灭和让你不承认救世主之前,去乞求宽恕吧神为了你死在十字架上,用他的血赎回你的灵魂,可是你的灵魂却更喜欢一个觊觎你肉体的男人的爱,神的奇迹将你从他手里拯救出来,可是你却接近那个黑暗之子,用欲望来腐蚀自己。他是什么人?是反基督之人的朋友和仆人,是尼禄在堕落与罪恶上的合伙人,除了那个臭烘烘的所多玛94的居住地,那个神的正义怒火总有一天会将其烧为灰烬的地方,你还指望着他把你引向何处?我告诉你,你最好死了,也不要让那条蛇爬到你的胸口上,我宁可让这栋房子的墙壁塌落到你头上,也不让那只黏糊糊的野兽用它的毒液将你侵害。”

接着,他没完没了地大声叫骂,他被自己狂热的虔诚夺去了心志——他不仅仅对那个姑娘有怒火,还对所有之于人类自然而然的一切本能感到厌恶,他憎恨人性,并且充满了对软弱女人们的极度鄙视。提及女人,他似乎是要说,你总会发现夏娃,发现罪恶的源头。于他而言,那个姑娘没有被用任何方式碰触过,以及她曾经极力躲避那样的爱情,她带着谦卑、追恨和忏悔承认了这份爱情,这些都没有任何意义。克里斯普斯把她看作一个堕入凡间的天使;他想把她高高举至宗教热忱的最高峰,举到只有对基督的爱存在的那个信仰的高度,可她竟然爱上了一个达官贵人只要一想这种事,他的血就发冷,更不要提这场剧变和这份失望了。不他不能对此宽恕决不他自己的话炙烤着他的双唇,这些话恐怖得就好像灼热的火炭,要烧干他的嘴,在他的嘴上燎起水泡。他挣扎了一会儿,吐出这些话,他在那个吓坏了的年轻姑娘面前挥动着瘦骨嶙峋的拳头。吕基娅知道她应该受到一些责备,但她却不知道是这样的责备。她以为离开玛丽娅的家将会是她对抗诱惑的一场胜利,进而减轻她的罪孽。然而克里斯普斯却把她贬为他眼中的尘土;他贬低与她有关的一切,使她感觉自己比自己能想象得到的任何东西都要无耻。自她逃离帕拉丁宫后,这位年迈的长老就像一个父亲似地对待她,她怀着得到同情和建议的期待来到他这里,可是他非但没有帮助她,稳固她的决心,反而是来毁灭她。

“让神带走我对你的痛苦和失望。”他继续说道,无情到了最后一刻,“让他对你进行审判,你已经选择令救世主失望你已经让自己陷入了泥沼之中,泥沼里面的恶臭已经污染了你的灵魂。你本可以把你的灵魂当成一只洁净的器皿,一只珍贵的水杯,把它献给基督,说‘收下它吧,主,用你的恩赐将它填满’,可是你却宁愿把它交给魔鬼。愿神宽恕你,可怜你,发一点慈悲。但是我……只要你和毒蛇同流合污……我这个把你选中为……少数几个被选中的——”

此刻,他的话嘎然而止,他瞥见有两个人往棚架这边走来。透过枯死的葡萄藤和常春藤的藤蔓,他认出其中一个是那位使徒彼得。另外一个人的脸有部分被山羊毛披风——一种叙利亚山地居民、水手和士兵穿戴的装束——遮住了。起初,克里斯普斯把他认作了基隆。

听到他悲诉出来的只言片语,他们走进棚架,并且坐到一张石凳上听着。石凳上,彼得那位驼了背的同伴把披风脱掉,露出了瘦削的、苍老的像一只乌龟一样刻满智慧的面孔,露出了一颗坑坑洼洼的光秃秃的脑袋,露出了几撮顽固的,牢牢地贴在他双鬓上的白色卷发,露出了一双水肿并且眼袋外圈发红的眼睛,以及鼻尖勾起的一架鼻梁。丑得足以称之为怪异的他却仿若热忱如火,克里斯普斯认出他就是塔尔苏斯的保罗。吕基娅扑通跪倒在彼得身前,把她那颗小脑袋瓜静静地抵在他的外袍褶皱上。

这一切组成了一个他解不出的谜题,因为凡事都有两面。整个基督教挑战了自然法则,推倒了已经建立的秩序。显而易见,它在宇宙的运行中不可能得到实现。它在理论上又是那么疯狂,任何一个异邦的宗教放在它旁边都显得合情合理。罗马人和世界上的许多人都可能是堕落的、邪恶的,这一点维尼奇乌斯和其他人一样接受,但是管理生命的秩序却是妥善有度的,只要治理帝国的恺撒是一个高尚和理智的人,或者只要元老院成员由像特拉塞亚那样的斯多葛派人士构成,而非由腐化的浪荡汉和马屁精构成,人们又能有什么可多要求的?他认为,罗马的和平造就和维系了所有的文明,罗马的统治对每一个人,无论是征服者还是被征服者都是好的,社会分配是公正公平的。而同时,就他的理解,这个教义会推倒世上之物的秩序,颠覆统治和权威,让所有的人变得平等。

但是,比如说,它对罗马的存在和霸权会产生什么影响呢?罗马人会终止他们的统治吗?会放弃他们的帝国命运吗?会接受被征服的贱民成为和他们平等的人类吗?贵族们的思想不会接受。它与他所知的一切或者他想象到的一切截然不同。它根除了他所有的价值观念,剥夺了他的遗产和他的思考方式,颠覆了他对生命和对这个世界所相信的一切。若是他变成了一个基督徒,他看不出他将如何能得以生存。他的整个内心都在抗拒接受这个新的宗教,这个他一方面尊敬而另一方面惧怕的宗教。最后,确认了它是挡在他和吕基娅之间的全部障碍后,他开始憎恨它。

与此同时,他知道,这个新信仰赋予了吕基娅难以描述的新的美貌,赋予了她秀外慧中的气质,打开了他对她尊重和敬重之心,于他的肉体欲望上添加了虔诚之念,将她变为一个在他的眼中位于一切之上的特殊存在。

到了这个时候,他才想去爱基督,因为他知道,有一天他将必须做出选择,他不是跳进这片海里就是跳进另一片海里。眼下选择哪一个对他来说无关紧要,但是他已经知道他再也不能保持中立或者置身事外,此时,他在这两个方向相反的潮水间飘浮,被两道相互撞击和对立的海浪推挤。他徘徊不定,无法做出抉择,他质疑自己的判断,否定自己的想法,不相信自己的感觉,但因为基督是吕基娅的神,所以,虽然无法理解这位神祗,他还是从头至尾地尽力表示出自己对这位神祗的默默敬意。

她看见他的身上发生了什么,看见他怎样和自己进行抵抗和斗争,看见他的罗马人的傲慢性格如何与基督教义交锋,她的心都几乎碎了。因为它对他是一个难以逾越的障碍,但她也被他自愿尝试的心意打动,她感激他对基督表现出来的默默敬意。

“愿你们的灵魂得到安宁。”彼得对他们说。他注意到那个姑娘的痛苦。“这儿发生了什么事?”

那位严苛的年迈长老立刻把整件事和盘托出,而吕基娅则万分绝望地握着使徒的双脚,就仿佛他是她所能希望找到的唯一庇护。克里斯普斯啊啊叫着,他愤怒地浑身颤栗,他对吕基娅曾经抱着那么大的希望,他想把她作为一滴纯净的没有流出眼眶的泪珠那般,把她敬献给基督,但是她却用尘世的爱情玷污了自己。为了一个沉迷于罗马世界全部恶行,残忍,荒淫的浪子。使徒静静地听他讲完,将他干皱的老手抚上那个姑娘低垂的脑袋上,然后抬起自己那双哀伤的眼睛,看向浑身颤抖的老牧师。

“你难道没有听过,克里斯普斯,”他问道,“在卡纳的婚宴上,我们敬爱的主对男女之间的爱赐予祝福吗?”

她想到了奥路斯和彭波尼娅,想到了彭波尼娅唯一的伤心事:彭波尼娅对她和奥路斯百年之后永远不能呆在一起而感到悲痛。她对彭波尼娅的伤心事和她常常落泪有了一些了解。她也找到了一个她将永生永世失去的亲爱之人。她一度自己欺骗自己,想着他也许会对基督敞开心扉,拥抱他的真理,但她也知道这是一个幻象。截止目前,她对他是知之甚深了,把维尼奇乌斯当作基督徒是一个不可能的想法,这两种形象在她的想象中不可能同时并存,如果,在聪慧优秀的彭波尼娅的影响下,有思想、有知识的奥路斯都不能成为一个基督徒,那么维尼奇乌斯又怎么会呢?他没有希望。他永远不会知道救赎,这是她唯一看得到的结局,她对他的怜悯使他显得更加可亲了。

想到这儿,她吓了一跳,这份回响着命定论的严酷、不可抗诉的裁决并没有像原本应该的那样,她没有被从他身边驱离,他也没有在她的眼中被丑化。正相反,她惊慌地注意到,她感觉到她对他更加同情了。不管发生了什么,她都想接近他。她对他谈及他永恒的黑暗。她仅试过那么一次。她坐在他的身边,告诉他,除了基督教教义外,再也没有别的生命。他用那只完好无损的胳膊将自己支起来,把自己的脑袋抵在她的双膝上,说道,“你就是生命”

忽然之间,她不能呼吸。她迷失了方向。一阵陌生的,奇妙的颤栗传遍她的全身。她用双手捂住维尼奇乌斯的两鬓,想把他扶起来,可这个动作使她向他俯下了身,她的双唇触到了他的头发。他们一时间保持着那样的状态,就好像凝固在了珍惜的一刻,锁定在他们共同的对对方的迷恋挣扎中,沉浸在他们的爱情中。

她挣脱开来跑走了。她的血液仿佛在燃烧,她的各种感觉绕成了一团。然而这正是俗话所说的让杯满溢出的那一滴水,维尼奇乌斯不知道,为了这一刻的幸福,他将付出不知何时才能停止的代价。而吕基娅则立刻明白过来,她才是需要帮助的那个人。她茫然无措,被各种相互矛盾的感觉撕扯。她突然落下了眼泪。那个晚上,她无法入眠,鄙视自己的软弱,她虽然祈祷着,但却以为她的祈祷不会被听见,以为自己卑劣不堪,不配乞求基督的宽恕。她早早地悄声离开他的小隔间,找到克里斯普斯,并把他带到小花园里枝蔓枯萎的棚架下,向他倾诉她的烦恼,请求他让她离开。她对克里斯普斯说,她无法再相信自己。她无法继续否认她对维尼奇乌斯的爱。她做不到和他一起呆在玛丽娅的房子里,一起呼吸相同的空气。

克里斯普斯惊诧万分。他是一位有着决断力的老人,有着狂烈的宗教热情。他看得出吕基娅为什么必须要离开这栋房子,然而,除了精神上的爱外,他认为所有的爱都是渎神的,他不能原谅她在肉欲上的堕落。他被骇住了,自她逃跑之后,他就一直照应她,对她在信仰上的坚持给予肯定,并且把她当成准备奉献给神的纯洁无瑕的供品,他开始爱她。他把她看成是一朵从基督的深厚土壤上破土而出白色百合,不受任何尘俗世事污染的,纯洁无暇。他不能理解她怎么会在心中找得出一块地方留给低贱的爱情。他想把她像一件珠宝似的献给基督,就像一件由他克里斯普斯亲手打造,与神的荣光相匹配的珍宝。失望之情让他的表情只剩下了震惊和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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