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八章 处置(第1 / 2页)
崔瑾淡淡地看着他,看他扭曲的脸,看他羞愧的眼:“你可后悔?”
马云天垂下头:“仆该死!”说着,将袖中藏着的一把短刀抽出来,那刀刃闪着幽幽的蓝光,显然是涂抹了致命的毒药。
崔瑾的眼睛闪了闪:“果然,你是准备寻机向我动手的吧?”心里一痛,痛得他忍不住按住胸口。他也想过,马云天或许会向自己动手,但未料到他居然会如此歹毒。若是,自己今日没有揭露出来呢?若是没有这份口供,那孟娘腹中的孩儿是他的呢?另外,凭着这一张纸,马云天能够完全相信么?说不定是因为自己提前发现,知道他再无可能接近伤害自己,所以才如此做作。
人心啊!崔瑾痛得无法呼吸。就因为一个女子,就因为一份高官利禄,就因为亲人安危,所以选择了背叛。难道,这些年自己对他还不够信任不够好,不够为他着想?原本,他一直想着让他再在自己身边锻炼两年便消了他的奴籍,让他到军中去任职,让他能挣一份荣耀。
“小十三郎,这等背主弃义狼心狗肺之人,一刀宰了便是,看着真正是晦气!”李宝的声音传来。
崔瑾淡淡地看着马云天,眸中说不出的情绪。果然,这信任是如此的奢侈啊,你付出了,不一定就能收获。这些年,虽然不断地谋划,但也不断地付出,除了对卡登心怀愧疚,他自认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可是,仍是有人要背叛。他垂下眼帘,看着伏在地上微微颤抖的马云天,轻轻闭上眼睛。难道,你就不能相信我吗?难道,仅仅是因为你的妹妹和她的孩子吗?那么,那些银票是怎么回事呢?那个高位的承诺是怎么回事呢?那个被你养在外宅的女子是怎么回事呢?金钱、权势美女,难道你就没动心?
“那个姓孟的女子,该是有身孕了吧?”他涩涩地问。
马云天浑身一震,趴在地上的身子僵硬下来。果然,什么都瞒不住小郎君。他不禁自嘲,以为将孟娘藏起来不出门儿就不被人发现了么?自己居然忘了小郎君能掐算前生后世,难道连这点儿事儿都不知道了么?“仆……死罪!”
崔瑾忍不住冷笑:“你可知她腹中的孩子是谁的呢?”
马云天惊恐地抬起头,抖索着嘴唇:“自然……自然……”
马云天全身抖索着。内心,他还有一丝幻想,小郎君一向宽厚,说不得就能饶过自己。
崔瑾半晌无语,按着胸口,待那心痛逐渐消失,这才长长地吐了口气:“宝叔,就交给你了,让他用他那把刀结束自己吧!至于马嫂子那里……便说是,与敌作战而亡……”
“小……郎君!”几滴泪滑落在地,马云天想祈求,但已被李宝和李崇真一人夹住一边,捂着嘴拖了出去。
崔瑾徒然地坐在火堆边,若是,没有那把淬毒的短刀,或许崔瑾会给他一个体面,说不定还以另外的方式饶过他,比如,让他戴罪立功。可是,那把刀,已经将崔瑾心头的最后一丝儿宽容切割掉。那么,就如他所愿,用他那把刀结束他自己的生命吧!
崔瑾将头埋在双掌内。至于是谁派来的,根本就无需去审问了,都是单线联系,哪里寻得到幕后之人?但是,为何那人要如此做?就算自己,包括这两万人葬身在吕松岛,对他有何意义?若真的针对自己,那么,哪里不能动手,何必费尽心思要挖这么大一个坑让自己跳?而且,还是连环套,混入矿山,收买身边人,挑拨瓦扎和卡登,装扮成乌恒的人,怕自己不死或不中计,最后又以马云天为杀手锏。真是让他费心了啊!若自己真的命丧于此,难道宫里那两位不为自己报仇?难道博陵崔氏不为自己雪恨?所以,幕后人若是想轻轻松松地掌握吕宋,肯定是不可能的。
“自然是你的么?”崔瑾呵呵地笑着,蓦地咬着牙指着他厉声道,“她不过是别人手里的棋子,居然就把你套住了!你真以为是你的么?那就瞧瞧她的招供吧!”说着,狠狠地将一张纸丢在他眼前。
马云天颤抖着手,几番想将那纸打开,却总是不能。终于,看清了那上面的字,原本,他是不识字的,但跟随崔瑾后,崔瑾便让知书教他识字读书。“不,不会,孟娘不会欺骗我的!”他大声叫着,紧紧地捏着那张纸。
“又是一桩英雄救美的故事,难道,你在我身边还没看够吗?居然会中了这样的圈套,真是丢脸!”崔瑾嫌弃地道。真是愚蠢之极,到如今还以为那孟娘是一个苦命儿,父母双亡,被人退亲,叔父婶婶欺凌,将她许配给一年近五十的老翁做妾,而后是奔逃出来,身无半文,又饥又渴,沦为乞丐,差点被人凌辱,而侠义心肠的马云天正巧遇到,自然是看不过,将奄奄一息的孟娘救下,请医救治。接着便是做牛做马以身相报,马云天当然推却。孟娘却又是个高洁之人,拿着马云天赠与的十贯钱,便道此乃借,必归还。然后,坚韧的孟娘白日给人洗衣,晚间在昏暗的油灯下刺绣,一点点积攒钱财,好不易存够了一贯,巴巴地寻到马云天还上。看到孟娘那倔强又温柔的眼睛,看到她那苍白又秀美的脸庞,马云天被深深打动。于是,终究英雄难过美人关。但马云天当年是签了卖身契的,想将孟娘接进门儿,必要经过崔瑾同意。孟娘却道不可让马云天为难,只愿默默地在一个不为人知的角落看着他便已满足。孟娘不争不抢,事事替他考虑得周全,温柔体贴,贤惠大方,且颇能懂些文笔,还能抚琴作画,比那官家的小娘子更几分才识。孟娘道,父亲原是读书人,母亲虽是小门小户,但也知书达理。说着,便流下泪。马云天心里便更是怜惜愧疚喜爱几分。他是个粗人,还是个下人,但孟娘从未嫌弃过他,只说,相信他定会出人头地,定会光耀门楣。说得他的心在微微颤抖。孟娘喜欢听他说自己的事儿,即便是那微不足道的,都是听得津津有味,称赞他的智慧,他的勇猛。
马云天打了个寒颤,觉得全身都僵硬起来。如果,孟娘真是别人派来的细作,那么,自己说的那些事儿……他无比惊恐地看着崔瑾。自己,已经泄露得太多,这几年来,说得太多,大大小小,里里外外,自己知道的,有意无意地都说给了孟娘听。即便是有些机密的事儿,居然也含含糊糊地说了出来。若真如供纸上说言,孟娘腹中的孩儿并非自己的,而是那个与她联系,吩咐她做事儿的那男人的,那么,自己这几年的一腔真情算什么?手指紧紧地扣着地上的泥土。
该死,自己该死!他狠狠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小郎君……”他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