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章 拿捏(第1 / 2页)
他将她的手握在掌心里,“不许跟崔大人浑闹。”
崔宪臣忙笑着应道:“您面前谁敢自称大人,我跟这候着大人恰巧和小嫂嫂碰上,左不过说了几句玩笑话,问园子的这景儿这人儿,处处妙的很。”
卿妆一笑,“奴是个妇道人家,哪里能当的起崔厂公的称赞,着实是您抬举了。大人如何要紧也无需奴多言,便是奴身边的那个小姑娘,万一有个好歹岂不是给厂公添忧患,自当提着十二分的小心。”
天底下约莫独她一份儿敢和他呛声,崔宪臣的笑容加深,抱着肩接茬打趣,“小嫂嫂行事这样谨慎,如何没想到万一我不当心将茶撒到了卫大人的尊面上,您今天这出可就砸了场了。”
谁心里什么想头,彼此都跟明镜似的,唇枪舌剑一通打,这是她家只有她算计他的份,还能叫他吓住了?
卿妆掖巾子拭泪,和他弯弯绕,“是呀,哪般仇什么怨,您怎么就这样不当心呢?虽说大伙儿都觉着您和大人不睦,但也不至于泼茶泄愤,这样的事儿落在您身上实在不宜当呐!”
崔宪臣被挤兑的心肝疼,左右叫人推到坑底,眼见着一抔抔的土往他头上埋也只有干看着的份;小小的一个伶人竟有这等心机和气魄着实叫人刮目,莫不真是冯勋的谋士,一出美人计把卫应也给蒙了吧,若是真格儿的可就有意思了。
日暮前的残光斜照在硬山卷棚垂脊顶上,琉璃瓦印着绚烂的光影遥相呼应,飞扬雍奢;廊檐下悬着青郁的竹帘,篾条起伏间还能露出系挂的玉蜻蜓,夕照里振翅欲飞,让这间恢宏的宅邸凭添了七分盎然生意。
请脉的郎中在交叠的光影里徐行,切切地交代卫大人的烫伤颇为严重,最好卧床静养,切不能沾水碰湿,更不可过忧过虑。
崔宪臣站在廊庑上细细地听来觉得颇是有趣,差不离过个一天半日的满邺京城就都会知道他和卫应不睦到何种地步,分别半月后的第一面就将人泼成重伤,个中详情用不着他惦记,那个小丫头大概早就添油加醋安排妥当了吧?
卿妆送了郎中回身,路就叫蒙受冤屈的崔督主给拦了,他坐在美人靠上懒洋洋地对着她笑,无端生出令人惶然不安的意态来;她同时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他,惊觉崔宪臣的侧脸倒和卫应的有几分相像,只是这位更白净妩媚些,近乎于久病难愈。
崔宪臣压根儿不意外她平心静气地任由他打量,照她这番举动来看卫应八成遇刺受了重伤,这些日都叫她藏在此处将养,他登门造访正好给了她做筏子的良机,好让卫应以受伤的姿态正大光明地重新出现在朝堂上。
“卿妆!”
廊庑尽头站着那爷儿,戴着乌金翼善冠,穿身月白地儿升天蟒的曳撒,落日最后一道金光打他的皂靴前略过,再不敢越雷池半步。他就站在森森的暮色里,噙着笑容,像盘踞在阴暗处懒意十足的毒蛇。
崔宪臣见了心头一凛,立时敛神起身,恭敬地让开道俯身行礼,“请大人安。”
卫应只嗯了声,抬手却对着卿妆,“过来。”
她平静地打崔宪臣身边掠过,从柔软的霞光埋进阴晦的月夜,玉蜻蜓撞击竹帘的轻响里她走到他身边,福身盈盈下拜,“大人。”
谁不知道前些时卫应遇刺,不过苦无证据坐不实罢了,又如同今日他崔宪臣将卫应烫成重伤以致于他病怏怏的样儿,大伙儿都晓得这不过是个借口,可哪里又能去寻证?
他据理力争,旁人会以为他为了脱罪推诿,授人以柄,所以只能怪他一着不慎,直不楞登栽进人家事先刨好的深坑里。卫应的这个小老婆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简直叫人防不胜防!
她以静制动,他如何能不接招,瞧她掖着手婷婷地站着便笑道:“小嫂嫂,郎中来得这样快,必是住了府中临近的院吧,一个下人,几步的路还值得小嫂嫂挂碍?”
他锋芒毕露,卿妆一清二楚,就势道:“是住在附近的院落,前儿奴身边的一个小姑娘不仔细跌进陷阱里,筋断骨折,如今再添大人一个病患,奴待郎中如何敢不尽心?”
崔宪臣觉得胆子大的女人最有趣儿,螳臂当车,挣扎的劲儿尤为吸引人,“小嫂嫂这话说的甚是,我原以为小嫂嫂巾帼英雄再没什么怕的,竟叫个郎中拿捏住了,实在叫人扼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