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5章 走险(第1 / 2页)
临到城根底下,胡顺子的远房哥子图格图才将他们归置到要出城的粮草车里去,申时前跟守城的招呼过递了打虞阳上登莱的堪合文书,十一趟车这才渐次驶出虞阳城东城门。
刺眼的日头西南天空上吊着,晒得人背后火烧似的疼,拖出老长的影子叫牛车吱呀吱呀承蒙的响声碾过,余下的是劫后余生的欢愉,卿妆握着沉甸甸的枪头能听见青安在身后极低的笑声。
两波赫特兵卒打街头街尾一堵,挨着药铺客栈茶寮酒肆可劲儿翻尸倒骨,嚷嚷着大殷的细作混进城里来杀人越货,就近住进客栈民居的人都要拉出来盘缠;一时间鬼哭狼嚎的,好好一条街瞬间堵得严实。
看来是那位内应数日不去兵营点卯叫人发觉了不测,这时候赫特拿人来了,路叫堵死了只能大太阳底下站着,六月的天热得树上的蝉都不嘶叫了,穿着身赫特的甲胄无遮无蔽地站会功夫卿妆就开始头疼。
青安唬得脸都白了,一臂撑住了人连连央告,“奶奶撑住,可再等会功夫咱们就能出去了,您想着大人想着小爷,再捱片刻就成事儿了,您忍忍。”
卿妆看着她张张合合的嘴开始发糊,抠了掌心攥起来点疼痛勉强恢复了神智,那起子赫特兵已从他们先前住的客栈里涌出来,嘴里喊叫着捉大肚子的女人和小丫头,一会就赶上了他们这趟车。
没问话先是一柄长枪戳进了草垛子里,卿妆唬得心都悬到了嗓子眼,胡顺子立时稳住了牛跳下车;先塞过去几两碎银子,这才拿出块令牌来,陪着笑说这趟车是督运粮草的参领图格图大人家的私用,备在路上以防不测。
苌儿是个人来疯,见人害怕越发促狭,尖着嗓子跟在后面嚷嚷,一会是看见了弟弟在里头拱个来回动手脚,一会是怎么这样多的血。
客栈掌柜的和伙计嫌晦气,脚后跟跟踩了风似的,一溜烟跑回里客栈里把后门关得严丝合缝,门扇子也不要了就生怕人哪儿不好再折回来,权当破财消灾。
客栈后有个长窄巷通向街市口,尽头的石墩子边胡顺子正停了牛车蹲候着,不时抻长了脖子张望,好容易远远地看着他们,就忙不迭赶上来。
头上的汗也来不及抹就搭手把人往牛车上抬,挨得近了他才低声道:“奶奶可算是来了,外头出了变故,谢家这两日没打虞阳城,感情绕道去登州了。赫特叫打的落花流水回国的路都叫掐断了,这会都躲进了莱州商量着反扑去了,今儿倒从虞阳调拨粮草去登莱,过得车多了反倒难走。”
卿妆将一罩细纱笼扣在卫应的脸上,留出叫他呼吸的空隙来,才好把捆扎的草垛子围在他周身些,等人码碎草屑子时才得空问道:“是盘查的严格了么?”
领头赫特兵看过了沉甸甸的铁牌甩手还给他,将信将疑明人上前查看,刀剑墙头混翻一通,扒拉下不少粮草来,草叶子粮粟子掉得满地皆是。
那头儿烦躁起来,自个儿捏着柄长枪卯足了劲儿东戳西扎,苌儿在头前看着手已经按住了腰间的软剑,卿妆一面留神卫应莫要被伤到,一面还得防着她不顾一切窜上来。
领头的翻腾道泄了气儿,预备着撩开手结果再三使劲也没把枪头拽出来,一时间怒不可遏,要胡顺子把牛车倒干净才算完,说罢了还踹了牛车两脚。
牛瞬间颠腾了两下,纵使叫嚼子笼头箍住也吓坏了瞧热闹的百姓,胡顺子见势不对,忙上前搭手。帮了忙又塞了几两银子,搬出来捆扎的紧实的草垛子,拔出枪头来给他瞧,再往下就是罩住卫应的细纱笼,揭开就得露馅。
终归是金银最得人心,领头的接了钱搁在掌心里颠倒了两下,面上的怒意才渐渐消了,胡顺子讪笑着招呼大伙儿把粮草重新归置好,这才慢悠悠地把牛车往城东赶。
胡顺子左右打量了两眼,“那可不是,还有另个原因,虞阳城今儿午后走完这趟车再不肯开城,据说青州府的殷军明儿差不离就要进攻虞阳了。奶奶将班主送出去之后寻个小圩子小堡先住下,赫特军也不屑往那些人少路偏的地儿去,总归跌打损伤的不要紧,土郎中也能治。”
今日出的虞阳城西,得绕过两道荒岭才能上去青州府的官道,来回这么耽搁时辰至少也要三日的光景,倘或青州和虞阳开战哪个会有功夫理会他们。
不理会事小,再叫冯勋差人将他们捉起来,做实了叛国投敌的罪名,料着这辈子也难以洗刷了,事先预备好的路线再不能用了。
她暗自琢磨,那厢牛驼的一车子粮草早已乔装好了,苌儿照旧要头前开道,扬言遇着躲不过去的坎抡刀就砍,先杀出一条血路把人送出去再说其他;青安扶着卿妆在中间押车,初齐和两个戈什跟在后头,文循和董仪渊隐在人群里跟随,以防不测。
主意想的挺周全,结果刚出巷子口没走几步就叫人把车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