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相见欢(第1 / 1页)
“哎,你第一年没结束就走了,随后江源也走了,听说也出国了。”他也出国了吗?哪里?美国、欧洲还是澳洲?“洪玲姐,你是留校了吗?”初夏岔开话题。“可不是嘛,当初六个人只有你和周若是大一,我们四个都是大三的,我本科毕业保研直博,现在留校任教,她们几个现在各有各的事业,前段时间蒋璐结婚,但是联络不到你。”当初文学院女生太多了,宿舍分不过来,她和周若就被分到了大三的理学院,理学院女生少,加上这个宿舍走了两个交换生刚好可以补上来。
“那真是恭喜。”当初这四个姐姐都大三了还无人问津,好在如今各有各的缘法。“那时候蒋璐还夸你有远见,早早抱着一棵大树,还是建筑系冉冉升起的新星,当初一宿舍就你最小却是最先有男朋友的,蒋璐为此耿耿于怀了好些年,这样吧,你不急着走我们改天一起聚一下。”
还是算了。“洪玲姐,我这次只是回国办点事,隔几天就走。”初夏吞吞吐吐。“那这样吧,把你电话给我用一下。”初夏不知道她要做什么,只得把手机给她,输了一串号码,按下拨号键,响起一阵欢快的儿童歌曲。“喏,给你。”“洪玲姐,你有小孩了?”初夏其实并不惊讶,洪玲这个年纪也该是当妈了。“硕士毕业结的婚,我师兄,儿子现在快三岁了。”初夏看见她脸上的笑容沐浴在夕阳的余晖里,明艳动人,另一种母性之美。
那时候她经历了地狱般的一年终于如愿和江源考进了同一所大学,C大,离家近又是名牌大学,爱□□业双丰收。那个时候,画画并不是她的主业,她是一个舞蹈特长生,芭蕾舞,白天鹅,要不然,这C大她是削尖了脑袋也挤不进来的。新生晚会是军训后的第二个周六的晚上,她是第十个节目,芭蕾独舞《蓝鸟》,音乐突然卡带,台上台下的人俱是一愣,初夏定了定神,默数三声,算了,就当是一场默剧吧。
钢琴声自舞台侧面的角落里飘出来,是蓝鸟,初夏看见微光里的江源,上一个节目是钢琴演奏,钢琴还没来得及搬走,这下刚好派上用场。刚才他送她上台,她说,江源,送给你,就像高中八十年校庆她在舞台上说的那样,这支舞,送给二年一班的江源。
霓裳羽衣腰红鼓,独此与君舞。
台下掌声如潮,初夏只是笑着看着他,喜欢吗?喜欢。主持人自后台款款而来,本来已经打算下台的初夏在错身的一瞬间鬼使神差地就抢了话筒。“谢谢大家给我掌声,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刚才为我伴奏的同学,建筑系的江源同学,在此声明,江源同学早已名草有主,夫妻恩爱琴瑟和鸣……”还没等她说完,手里的话筒就已经被江源抢走,还给了主持人还不忘说一声抱歉。初夏被他拽着拉到后台,台下已是一片起哄声。
“江源,你干嘛呀,你慢点,我的脚走不动啊。”江源这才注意到她还穿着舞鞋,认命地叹了口气,拉她坐在化妆间的凳子上,拿来她的鞋给她换上。又狠狠地说:“季初夏,你是嫌你还不够出名是不是,也不知道害臊。”彼时的初夏并不觉得那是一件丢脸的事,很是自豪地说:“我喜欢你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再说了,你军训的时候那些莺莺燕燕狂蜂浪蝶我算是见识到了,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我当然得给你盖个戳,季初夏专有!”
站在公交车站里等车,初夏有些心不在焉。281路公交,从锂盐厂到C大,途径永山公墓和华庭酒店,一条龙服务,真是完美。雨下大了,车终于来了,初夏掏出两个硬币,八年,车票都涨价了。
江源看着怀里的马蹄莲,雨水打湿了外面的彩纸,亦如他此时的心情,凌乱得一塌糊涂。意识回笼,当他追到山下时,哪里还有她的影子,把花扔进垃圾桶里,对不起爸爸,今年没给你扫墓。坐进车里,从副驾驶的盒子里掏出一盒烟,他平时很少抽,只是为了交际应酬才会在车里放烟,以备不时之需。忽而,他又想起什么,推开门一路小跑到了那座合葬墓前,八年了,其实他还是无法平静地面对墓碑上的人。
墓前放着一束白菊和一支长梗玫瑰,相片里的人是她,背景是家花店,Maggiesshop。不是中国的仙人掌。江源拿起手机,“宋翎,昨天的要你找的名单还没发过来!”电话那边的人有些冒火:“江源,昨天我忙得脚都没沾地,你就不能体谅体谅么,如果你真是急用,下飞机就给我打电话了,还用等现在?”
“所以,那瓶拉图就送给何尚好了。”“江源你这个万恶的资本家。”电话那头的人显然已经气急败坏了。“把名单里来自拉斯维加斯,阿联酋,加利福尼亚,亚利桑那,亚特兰,新墨西哥州的年龄在25到30岁的女性找出来,或许还有别的,只要是沙漠里的城市,都找一下,还有,我是你上司,学长要注意用词啊。”无疑电话那头是一片鬼哭狼嚎。
初夏坐在个公交车的最后一排,方才的偶遇还让她惊魂未定。“嘿,姑娘,终点站到了你还不下车么?”啊?回过神来外面已是迥然不同的景色,雨已经停了,夕阳的余晖从路边一排排法国梧桐的罅隙里穿过,熟悉又陌生。
紫霞:哎!我现在郑重宣布,这个山头所有的东西都是属于我的,包括你在内!
至尊宝:我?
紫霞:是呀!就像我的驴子一样,给你盖个章!
紫霞: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如果有人欺负你,就报我的名字。从今天起,我叫“盘丝大仙”。
“初初,你到底知不知道什么叫盖个戳。”江源失笑,真是招架不住。“啊?”初夏抬头,唇上一凉,带着专属于江源的味道,攻城略地,像雨后森林的味道,带着松果的清香,反复诱哄。末了,江源看着还处于一片震惊中的初夏,真是只反应迟钝的笨鸭子,“初初,给你盖个章,江源专有。”初夏回过神来,看着憋着笑的江源,有些气急败坏,“江源你混蛋,你偷袭我!”抓住她群魔乱舞的手,给她顺了顺毛,“季初夏,你讲讲道理好不好,是你要盖章的,再说,我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
C大的老校区,阴差阳错又回来了。钟楼上又响起了钟声,六点了,晚饭时间,不知道学生食堂15号窗口的水晶小笼包有没有换师傅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大礼堂的后门,这边的建筑变化还是很大,以前礼堂后面是一片荒地,如今已经修缮成了一座后花园。
“初夏?你是季初夏?”初夏转身,记忆如洪水般砸过来,“洪玲姐?”眼里泛起水雾,回国的第二天就有如此多的巧遇,上天真是没薄待她啊。
“初夏,当年为什么不告而别呢?有人说你们举家移民了,是真的吗?”移民吗,算是吧,他们从一个世界移民到了另一个世界,只是丢下她。“确实去了国外。”“这些年都没个音信,人也找不到,要不是江源过来收走你的东西,我们还以为你失踪了呢?”江源?心还是会隐隐作痛。“没呢,临时决定的,很仓促,没来得及说就走了。”这不算撒谎吧,确实是猝不及防啊。
“哎,不说这些伤心事了,你今天是专程回来瞻仰你的革命圣地吗?”洪玲眼里闪过促狭的笑。革命圣地?初夏有点茫然。“喏,大礼堂,当年的迎新晚会上你可是名噪一时啊,现在还有人津津乐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