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三变神丹(第2 / 3页)
哪知他心意放开,静静等死之时,就觉那寒意褪去几分,稍后又褪去一点,忽然丹田里涌出点热意,心中惊诧此药究竟是什么所制,竟然如此寒冷中还能出现一股热意?忽地想起曾有江湖豪客说,冻死之人往往面露笑意,自己莫非也是如此,并不是那寒意褪去,而是自己的幻觉?谁知再过少顷,心中就知这绝非幻觉,那丹田一点热意好似一点火星闪了几闪,那原本流转全身的寒意此时反倒如同提前灌注在经脉里的火油一样,被这火星一点,顿时熊熊燃烧起来,瞬间自己就从阴寒彻骨的雪窟冰窖掉入滚油熔岩中一样,只觉得的热不可当,却一点汗水也没有,那火似乎只是在身体内烧,竟似要将自己从骨子里烧成焦炭飞灰,当时心中苦笑道,原以为要被冻死,哪里知道竟是被活活烧死的,自己此时又没有力气动弹,只能随那火烧罢。
“嘿嘿”,癞和尚听思玉绝口不提刀谱,却用这文学之事将这刀谱评论一番,笑着用手指着思玉道:“你这娃儿不识好歹,师父我好心替你解围,你倒连师父都给装进去了,你那什么句式又不通,韵格也不入,又是什么俚语俗歌的,岂不是说你师父的武功都是些市井杂耍之流么?真真是心计多端!”思玉听师父这么说,当时也有些觉得不妥,她本意只是想说那刀谱上武功粗俗不堪,哪里想到自己师父武学比这刀谱上所记,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只不过师父的武学多少有些威力罢了,而这刀谱中所记载的武学,哪里有什么威力可言。
韩世忠大奇道:“看你们所说,这刀谱竟然是一本欺世盗名的东西,那为何老泥鳅还将此物留在身边,一把火烧了煮饭却不是好?”
“不然”,癞和尚轻轻拿起那本刀谱,却不翻开,只是将那刀谱放在手中端详,半晌才道:“当初老泥鳅跟我说起刀谱之时,也曾让我看过一眼,我当时虽觉这刀谱中武学极为粗浅,但用意却十分古怪,但究竟古怪在哪里却又不得而知,看来这刀谱确有些蹊跷之处,若不是其中有关节连续之处被故意隐去,就是造谱之人将原本意思变化,才成为今日这个面貌,况且这刀谱貌似随人武学而异,武功越高,瞧着刀谱就越发古怪,武功稍有不济,便觉得此谱拙劣不堪,就是我这徒儿所说,是一本附庸风雅的俚语俗歌而已。”
“呵呵”思玉此时却是一乐道:“若照师父这么说,这本刀谱倒是武林中一宝,竟能免去江湖中许多无谓的争执,止息不少性命相搏的比试!”
“哦?”韩世忠和癞和尚都是一惊,癞和尚赶忙问道:“难道你竟然看出什么端倪来了?”
癞和尚却摇摇头,看着思玉笑道:“不是,他是我的师父,却不是你们的师祖,要是你们要以师祖相称,你师弟需得做和尚,你却得做个尼姑,因为我这师父,先传佛法,再传武学,他常道,武学无善恶,人却有善恶,因此佛法易传,这武学一道却要谨慎异常,我当年若不是机缘巧合,甘愿剃度,恐怕他老人家也不肯收我为徒,若不是我肯一心精修佛法,到底想通了这磨砖作镜的禅理,只怕他也不肯传我武学,现下你知道我为何只是传你们一些粗浅功夫了罢。”
“咦?”思玉忽然面色大奇道:“如此说来,师父你竟然有一身绝世武学?那你方才为何不救我师弟,起码也不用他昏晕三天这么久?”她这一问,癞和尚顿时面露尴尬,韩世忠却拍了一下思玉脑袋道:“你师父若是有什么绝世武学,哪里还会在这临安城里当个癞和尚,疯疯癫癫混吃混喝,只怕他自己也是学佛不精,他师父也不肯传他高深武学罢,哈哈哈哈”说罢一阵大笑,眼中却颇为沉重的看了癞和尚一眼,微微带出一丝憾色。
思玉听爷爷这般说,仍旧满面疑问的看着癞和尚,癞和尚见思玉仍旧不信的样子,当时也道:“你爷爷其实说的一点不错,到底是你师父我不争气,贪功冒进,不想这门武学最忌心浮气躁,有一年一个紧要关口出了岔子,就此功亏一篑,功亏一篑啊”这功亏一篑四个字说的极为压抑,语气中颇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之味,思玉见师父说的如此沉痛真切,知道触动师父陈年往事,武林中人练功最忌心浮气躁,紧要关头一步也差不得,轻则前功尽弃,重则走火入魔而死,师父当年必然是在这上面吃了大亏,当下不在追问,眼光一转,却指着那瓷瓶道:“那这灵药既然如此神效,这位不是师祖的师祖为何不给我师弟先吃一丸药呢?却要让他如此昏晕三日?万一师弟在这三日之中支撑不住,岂不是……。。”她本想说“岂不是前功尽弃”忽的想起师父方才说的话,硬生生将“前功尽弃”咽了下去。
癞和尚却是一笑道:“女娃儿,你这心思灵动,心意缜密之处,跟你那不是师祖的师祖倒是颇有一些相似”思玉听了脸上一红,知道师父方才已经听出了被她咽回去的“前功尽弃”四字。心中颇觉失言。
就听癞和尚又说道:“你这不是师祖的师祖,岂不知道这药对你师弟有起死回生功效,只是他与伤你师弟之人必然有一场力斗,你师弟受伤已重,顷刻之间,此药已然无用,若不是用极为深湛的内力全力维持住经脉一丝相继,你师弟只怕也活不到此刻,如此一来,你这不是师祖的师祖早已元气大伤,自然也要回去休养生息才行,但这药却不可乱服,一月之内,只能服下一粒,若一月之内多服了一粒,体内阳气淤积不散,定当肺腑焦烂而死。因此他老人家留下药来,免得他当场给你师弟服下一粒,送到我们这里,你师弟昏晕之时,我们又给他服下一粒,却不是伤了你师弟性命么?
思玉咯咯一笑道:“我那里看的出来,师父方才说,武功越高,看这刀谱就越是古怪,你想,有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江湖中人常有因为切磋武功弄的断手断脚,甚至因此丧命,现下有了这本刀谱,只需往两人面前一摆,看他二人谁更能看出古怪来,就知道谁的武功高,却不是不用动手动脚的去比试了,难道还算不得一宝么?”说完自己也是乐不可支。
这边二人听思玉说道一半,就已知道这姑娘说的是甚意思,都是哈哈一乐,癞和尚将刀谱和那短刀收好,就听韩世忠书房那边一个仆妇一声惊叫,紧跟着当啷一声,仿佛是将什么物件打碎在地,当时三人脸色一变,急忙冲出房门,就见书房门已被那仆妇推开一半,指着屋里满脸惊讶,几人只道余辽有变,当即冲到门前,往里看时,韩世忠和思玉也呆立在门口,惊讶的嘴也合不拢来,癞和尚倒是心神一定,点点头对那仆妇道:“无事,你且去准备一些吃食来,不要鱼肉,粥饭菜蔬就好”,那仆妇这才回过身来,嘴里喃喃应道:“是是”一边却不住眼往房中看,似乎不敢相信眼前之事一般。
癞和尚打发仆妇去了,这才对惊呆了韩世忠和思玉道:“瞧见了么,此药果然神效无匹罢”,两人都是呆呆点头,癞和尚却嘿嘿一笑,将房门全部推开道:“就那么坐着不要动了,稍后吃些东西,再略作走动”,说着将书房门窗全部推开,顿时房内一片敞亮。
余辽初时苏醒过来,心中既是混沌一片,又是悲痛万分,想起那一夜之事,怎么都觉得自己是大梦未醒,想要起来,偏生稍稍一动,胸中一口气就提不上来,猛然想起那晚自己昏晕之时,隐隐约约听见那黑衣人说自己心脉受损,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活多久,再想起父亲临死之前都躺在自己身边,显然是为了护住自己拼却了性命,自己现在却形同废人一般,如此一生,又有何意?正思量间,就听房门一响,却是师姐小心翼翼托着一丸漆黑如墨的丸药进来,当时不知何意,就见师姐倒了一碗水,将那粒药放到自己嘴边,也不拒绝,和着一口温水缓缓咽下,就觉得嘴里一股极为冰冷的鱼腥气味如同一道冰线一般从嘴里直达肺腑,强自忍耐片刻,正想问师姐这是何药,却见师姐面带惊喜飞奔而去,心中也是一片诧异,又觉得咽喉冰冷的紧,赶紧吸了两口气,却哪里吸的进来。
大惊之下,余辽想要开口呼唤,就觉得那冰冷之气已经从胸腹化入全身经脉,恰似赤身裸体站在冰天雪地里一般,别说呼唤,连声音都似被冻住,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赶紧将身上被褥紧紧裹住,只盼能温暖少许,谁知越是裹紧被褥,身上越是寒冷,到最后余辽心中竟然冒出一个念头,恐怕自己要被这药力活生生冻死在这里。想到此处,当即心中一横,反正爹爹都死了,自己活着也没甚的趣味,师姐也以有意心属那第三旻,还不如现下死了的好,也就不再挣扎,只等那彻骨寒气将自己冻成一块算了。
韩世忠听说此药误服之下竟然如此霸道,赶忙问道:“那你如何知道你那师父没有给辽儿服下一粒?”思玉听爷爷这么一问,自己也紧张起来,盯着癞和尚双眼一瞬不瞬,癞和尚看着二人一笑道:“我那莽徒弟,连着三天脸无血色,面皮青灰,那药服下顷刻,脸上就回复些许血色,一个时辰之后,虽然重伤在身,难以痊愈,却面色复旧,饮食如常,气力也能恢复不少,虽然不能使刀动剑,却可略作行走活动,我那师父行事最是谨慎,因此他只用内力护住我这莽徒弟经脉藕断丝连,不致身死,只等我来用药便了。”
韩世忠和思玉听见癞和尚这般说,这才神色大为放松,对看了一眼,心中都大为宽慰,就听癞和尚又在哪里自言自语道:“只是此药只可续命,不能治伤,等到此药用完,却又如何打算?难道他老人家日后再来相救?或者说他曾吩咐什么来?看来到底还是要问问我这莽徒弟才行。”只是刚刚放下心来的韩家爷孙二人被他这么一说,不觉又紧张了起来,此时究竟如何,还需问余辽才行,只是此时余辽服药不久,又身遭如此变故,刚刚苏醒,心中必然烦乱哀痛无比,只能等他缓过神来,心情略定之时再慢慢询问了。
一时间几人都不在说话,都各怀心事呆呆坐着,思玉却拿起那本刀谱一页一页翻了起来,看到最后竟然哑然失笑,一抬头就见师父和爷爷都看着她,只是两人面色颇为不同,韩世忠面带愠怒,低喝一声道:“放下!”思玉当即合起刀谱,压在那短刀之下,癞和尚却道:“不妨,思玉,你且说这刀谱如何?”,思玉看了一眼怒气未消的爷爷,心知他责怪自己随意乱翻他人之物,尤其现下余辽又身负重伤,不免有趁人之危的心思,其实自己只是好奇而已,哪知一看之下,谱中所记的都是些连市井杂耍都不及的武功,自己师父武学虽然也是市井一路,但到底有章可循,这谱中记载的却尽是些拙劣不堪的武学路数,且不要说练成之后能有什么做为,就算是一个略略会些拳脚的粗汉莽夫也能将练习这刀谱上武功的人打到在地,可是看爷爷一脸怒气,这个心思哪里敢说出来?当时嗫嚅着看着师父。
癞和尚见思玉不说,情知是因为韩世忠缘故,当即站起身来,拿起那把短刀抽了出来,挥了两下,说道:“老货不必恼怒,小娃儿家知道什么,不过好奇心盛罢了,须知我这弩徒弟心高气盛,连秃驴的武功都颇瞧不上,哪里看得上这刀谱里的武学?思玉,你且说说看你是何等想法?”
思玉见师父帮自己解围,心想若是照实说,只怕爷爷又要生气,转着眼珠想了一会儿道:“我只知道有有些附庸风雅的粗人莽夫,凭着认得几个字,吟过几句诗,就要学那文人墨客挥毫泼墨,赋词作文,句式又不通,韵格也不入,都是些俚语俗歌之类,还要结集成册,邀人观赏,哪知道江湖武人中也有此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