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14章 我想回家(第2 / 3页)
看着这帮多半是商人们买来的举牌客,范四海那张苍老而坚定的面孔在屈承朔脑海里浮起,屈承朔连连摇头,范四海啊范四海,你这是何苦来哉……
东山岛外海,眼见双方距离缩短到了两百丈,罗五桂厉声道:“回转!右切!百丈开炮!”
身边那海关巡员惊道:“还没搞明白人家身份呢……那一炮说不定也是回礼。”
惩治不顺眼的同行,在路人身上顺手牵羊,为的是财货,其间夹杂着多少人命,谁在乎?因此这范四海,就是个双手沾满血腥的海枭。
工商总会原本有心不择手段,现在却不必了,作为良善守法的好国民。没费什么劲,就在广东找出了一帮昔日被范四海侵害过的苦主,投告范四海谋财害命。本以为自己是座上客的范四海,转眼就变成了阶下囚。
法司行事果决雷利,朝堂却吵翻了天。
贤党儒党认为,此人一心向国,投效而来,关系着朝廷的福建大局,怎能容你法司替工商总会撑腰,随意处置?
道党一面坚持以道行法,不偏不倚,一面强调皇帝那盘更大的旗。而从道党中分化出来,专门为工商说话的“商党”,更是直接声讨贤党儒党的观点是大仁小仁的功利逻辑。
范四海所为,是福建海商渐渐摆脱施世骠压制,改变骑墙姿态的一个重要标志,为此朝堂异常振奋。不费一丝力气,就能掘了满清和施世骠在福建的银根,同时还动摇了福建民心,为日后接下福建奠定了一桩基础。
但这桩大好事,落在工商总会眼里,却是桩危机。
范四海身后联着一头巨兽:福建银团,那帮福建商人手握数百万两银子,以放贷获利,业务遍及闽浙两广,甚至西班牙人、葡萄牙人都欠着他们的钱。
李肆前世历史里,这个时代的福建人尤善料理银钱,广州洋行行商,多来自福建。如果说广东人跟不列颠人很像,都是敢于冒险,敢于开拓,那么福建人就跟犹太人很像,当然,比浙江人还是差点。
之前有英华隔着一层,工商总会里的不少广东湖南商人,即便银钱受着福建人的影响,却还只是外事。但范四海这么一过来,若是带动福建银团也一并涌入,工商总会的老人顿时就有陪太子读书的危险。尽管福建银团的财力远不如工商总会,但这帮人抱团,加之经营银钱利害,工商总会很是畏惧。
偏偏这段日子,皇帝似乎因三娘诞子,对朝政没了太大兴趣,也不出面说话,这争执就始终相持不下。法司使史贻直即便位置独立,也遭了两方人马逼视,压力山大。刑庭的审裁结果不管对哪方有利,另一方都会跳出来追问他的用心,甚至可能撕咬到他之前的满清官员背景。
史贻直只好示意具体经办此案的漳州刑庭,给出了一个不痛不痒的审裁,对范四海的处置是流遣台湾。想着这样一来,既是手下留情,堵了贤儒两党的嘴,又能让范四海心灰意冷,滚出英华,也遂了工商总会的意。
他这两面玲珑的设想又遭遇意外,范四海犯了倔,他不服,他上告。工商总会这边也不干了,这样拍不死他啊,也唆使苦主继续上告。
史贻直头疼欲裂,把案子丢给了屈承朔,郑重交代说:“你作任何审裁,我都全力支持”,黑锅卸得风度翩翩。
屈承朔只好在刑律院组织专案组,要进行复裁,而根据《皇英刑律》以及手头上掌握的证据来看,即便只是单纯的以法断案,范四海都难逃一死,更不用说工商还掀起了滔滔民情。
李肆当初决意暂时不动福建,也有希望先搅动南洋,再将福建银团和工商总会一并拉入到南洋熔炉中相融的用心。
但这范四海却自己投过来了。工商总会甚至怀疑,他是福建银团先推过来的一枚试子。
广东湖南商人自是想方设法地要推开此人,为此用些手段都在所不惜。偏偏这范四海身上本就糊着一层屎,因为他是……海商。
从大明到满清,海商这个称呼,就是海盗的同义词。行海贸本就是
违法之事,其他违法之事自然就顺带干了出来,早年王直、李旦、颜思齐、郑一官就是再典型不过的代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