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死了谁也不能死了我师兄(第2 / 2页)
这时,魏度风在门外唤道:“严世伯,你在屋内和谁说话?”屋内二老哑然失笑,魏断笑骂道:“这小子,自小便不安分。”严嵩道:“他也是好意,你要诈死需掩了那些下人的嘴。”严嵩高声对外边喊到:“我帮你爹爹还魂,问问他有什么遗愿未了。”外头诸人听了这话,头皮顿时发麻:“严尚书是在里头和鬼说话哩。”
严嵩从怀里掏出一片小玉,却似棋盘的模样,魏断见罢笑道:“师兄好手段,连师傅心爱的‘罗盖棋盘’都弄到。想那时在山中师傅对这棋盘可是爱得紧,日日擦,夜夜拂,尔后置之于‘九香阁’的最里处,每每用时,更是焚香浴手,谨慎得很。不想今日你我却要在这腌臢的地方糟蹋它一回了。”严嵩笑骂道:“再聒噪,我自下去。”魏断摊手道:“这如何使得,一盘棋两个人下才好顽。”
严嵩也不多说,朝那小玉吹了一口气,小玉旋即变大,恰好一副棋盘。他又一拂袖,床边便多了两碗黑白棋子。魏断一把抢过黑子:“我先下子。”严嵩道:“你的棋品向来就差,便让你吧。”魏断喜滋滋地下了一子,严嵩摇头道:“不能这样下,这个势可不好。”魏断如被人当头泼了桶冷水,不悦道:“师兄也就扯嘴皮的本事。”严嵩笑道:“这次定要你心服口服。”二人你来我往,下得脑酣耳热,冷不丁严嵩说道:“师弟这手‘回天补地’势作得不错,只是做法太也粗陋,明眼人瞧见了,来个‘釜底抽薪’,你就补救不及了。”说完他押下一粒白子,便摘去棋盘上的大半黑子。魏断眉心一跳,急道:“师兄难道听见了什么消息了?”
严嵩盯着棋盘道:“你偷换曹妃子的事夏言知道,陶仲文也知道,早晚张皇后与朱厚璁也会知道。你我是方外之人,大不了一走了之。只是你我在俗世都有牵绊,这难道也能一弃了之,你放心得下风儿么?”魏断默然无语,他此时已经是方寸大乱。严嵩悠悠然下了一子,收关道:“小事一桩,瞧把你吓得,棋也下不好了。其实京城这盘大棋之势也非牢不可破。”魏断大喜道:“还望师兄指点。”
严嵩伸手在空中一抹,凭空现出两行金色大字,上书:巧送太子,金蝉脱壳。魏断鄂然道:“好个金蝉脱壳,老夫死了,皇子走了,问题是没了,可是到时候又拿什么去斗张皇后,她可是一门心思要灭我满门呐?”严嵩诡笑道:“何须师弟去斗那贱妇,她自己急着找死,现在都自顾不暇了。”魏断道:“此话怎说?”严嵩道:“她现在想当武则天想得紧,整日找张方夏言密谋,通宵达旦策划的是那牝鸡司晨的勾当。本来是好,没想到她竟是昏了头,去拉陶仲文那厮,这不是找死是什么。”魏断道:“原来如此,我道最近陶仲文与张皇后走得近,原来是替朱厚璁下暗子去了。”严嵩道:“我明日就谢病辞官,你也把那皇子送走,这样你我都退了出去,便由得他们夫妻斗去。你我但须坐山观虎斗就是。”魏断点点头,目光悠悠看着摇曳的烛火,思绪万千。(未完待续)
严嵩道:“臣定当不负圣恩。”李公公看了严嵩身后的路道:“严大人可是才进的宫?”严嵩道:“方自皇后处来。”李公公闻言目光忽而变得凌厉,严嵩坦然受之,反问道:“公公从哪公干而回?”李公公回道:“方从扶风侯府覆旨而回。”
严嵩大吃一惊,李公公得意道:“严大人,咱家差事在身,不便久陪,先行一步了。”向后一招手,那些锦衣卫匆匆赶了上来。司马敬见严嵩向自己点头致意,受宠若惊,连忙抱拳回礼道:“见过严大人。”便紧随李公公而去。
严嵩站在原地,目光扑朔,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一旁亲近的小厮小心问道:“爷,还回府?”严嵩淡然道:“不了,改道去扶风侯府。”
司马敬追上李公公道:“公公何其快!”李公公道:“快些见陛下,迟了怕是要出事了。”司马敬道:“严嵩不是张皇后他们的爪牙吗,怎么又成了第三家了?”李公公嘿嘿冷笑道:“爪牙?谁敢用他做爪牙,魏家父子不过是假狐狸,严嵩可是条真狐狸。张皇后一党连被严嵩反噬的后果都不顾了,他们还有什么事干不得?不说了,快去见陛下。”二人也不顾身后兵士,快马加鞭地向西苑奔去。
话分两头说,严嵩一入扶风侯府地界便闻哀乐大奏,其中隐隐有许多哭声,心中纳罕道:“难道魏府出了白事了?”心里正疑惑,却已落轿,严嵩出轿抬头,却见魏府门上赫然挂着两只白灯笼。
严嵩呵呵一笑,悠然自语道:“老匹夫,真会挑拣时机!”
严嵩心焦无比,自上前去敲门。大门吱嘎开了,是魏行那厮。魏行见到严嵩,拜了拜道:“原来是义老爷,您来得正好,老爷身子忽然不好,这会子可没法见你。”严嵩心知肚明,假意吃了一惊,问道:“师兄非常人,怎么就去了?”魏行闻言落泪道:“前几日老爷便身子不爽,看了几个大夫,都说不行,药是吃了,人却越发糊涂。方才皇上发来到责罪的旨,老爷吓得不轻,钦差还没走哩,脸色就晦暗了。现下大夫正诊着哩,只是没好话出来。少爷让我等备下白事,为老爷冲冲煞。我正说要去请义老爷,您就来了。”
严嵩面色古怪道:“快带我去见你家老爷。”魏行唱了个喏,领了严嵩往后院去。才进院子,就看见魏度风和几个家人披麻戴孝地站在房门外。严嵩见魏度风一脸忧色,冷笑道:“你爹如何?”魏度风见严嵩幸灾乐祸的样子,暗骂道:“这也是个没心肝,平日里与我爹称兄道弟的,我爹虽是诈死,他却哪里知道,他说话如此轻佻,定是以为我爹是真的死了,来看热闹的。”嘴上也没好气道:“在里面歪着呢,怕是过不了这几晚了。”严嵩道:“我颇通医理,待我给魏兄瞧瞧。”魏度风边点头边想道:“还道他没情分,原来是瞧不起那些庸医,便让他瞧瞧又如何。就是不知道他的医术如何,爹爹那儿莫要露出马脚,让这个老匹夫瞧出了端倪。”便将严嵩让进了屋里。魏度风将屋里的一干医生都请了出去。
屋里现在就严嵩与魏断两个人。
严嵩走到魏断床前,坐在床沿上。他伸手拍拍魏断的脸颊道:“老匹夫,还待装到何时!”魏断一身不吭,依旧歪在床上。严嵩摸摸魏断的身体道:“看来是真死了,也罢,待我搜出那另半本书来,一把火烧了这皮囊,超度超度你。”严嵩又摸了几下,魏断一下跳了起来道:“就知道瞒不过你,我的好师兄。”严嵩笑道:“你我都是修仙悟道的人,人间岁月疾苦如何能对付得了象我们这样的人,师傅说过‘山中无甲子,世上已千年’,你我当初若是安心在山中修行,作那梅妻鹤子的逍遥人,恍恍惚惚便死了,哪里有许多烦恼。现在你我身处尘世中,与常人一比,万事又都不同了,若说你跌死我倒信几分,可是说是病死我就万万不信了。”魏断点点头,叹气道:“原道凭你我本事,报仇是指日可待了,谁想,嗐,万事难料啊。”严嵩也是颇为感慨道:“谁又曾想到陶仲文那妖道的道行要比我们还高上许多,虽然凭着师傅传下的‘清霜’与‘紫电’双剑,我等暂时还不惧那妖人,只是报仇之事却不免拖延下去了。”魏断道:“这本是老夫家仇,却连累了师兄了。”严嵩道:“汝仇既我仇,休要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