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损誉（第2 / 3页）

“母亲！”卓越不知何时立在她身前，一袭月白色长衣，雅雅的流云纹，腰绦普通的绢质，系了枚寻常玳巾，有失华贵，显得几分寒素。

修鱼翦篁不豫道：“越儿，你是卓家公子，衣饰与身份不符，如何与富豪国相列侯等相与？快些换了，我不喜你这般寒素。”

“母亲所言差矣，孩儿这袭衣衫虽是普通，倒也清爽无垢，卓家富比帝王，不在衣饰华美，而是财富本就堆积仓癝，何消衣饰丰厚来彰显？”卓越不动声色望她一目，眼底有淡淡的失落。

他瞅一瞅蓝天低飞的杜鹃鸟，杜鹃声声凄切感人，瞳中伤渗，棱唇微苦：“母亲也许不知，这身衣衫是薏儿生前亲手所制，她说，兄长大了，也许穿得着，只怕是她最后一件了。孩儿起初还当她伤感别离，却不知竟成谶语。孩儿怀念薏儿，所以时常穿戴，若违了母亲心意，孩儿亦是孝与义两难全。”

“不过一件衣服，惹来你如许感慨。明儿江都王即将到府，你难不成如此衣着恭迎？”修鱼翦篁眸中跳过一簇怒火，些许寒凛蕴唇。

苦薏抚抚二人双肩，心间涟漪不绝，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幸福，有如许赤诚姐妹陪伴，再长再苦的路也会走得风生水起。

无知无觉，几人脚踏卓家辉煌的大院。

大院金芒四射，阳光灼热，灼不伤人心。

伤人的是修鱼翦篁那寒潭酷瞳，一双丹凤眸远远剜了上来，气度如凤，优雅迫人，一点檀唇摇落天清气爽，如蛇缠至：“卓苦薏，甫时感觉如何？是不是很爽心？”

“打实爽心洽意得很！嫡母最该试试香肌苦薏粉，苦薏润唇，艳比二八少女呢。”苦薏淡笑，一泊清漠，句子娓娓道来，明明很刺心。

卓越剑眉上扬，一泊戾气，笑若夕阳：“今日怀念手足，明日恭迎王者，两不相背，母亲不必挂怀，越儿定当贵者气华，不输天下诸侯王。”

“好，这才是明智公子！”修鱼翦篁双颊漾笑，掸一掸他肩上的风毛，抚抚他的脸，爱怜在唇，满意点眸，儿子愈加玉树临风，胜过帝王气质。

卓越握一握母亲的手，捻了自以为稍柔的语气：“母亲，她虽不是薏儿，到底是入了卓家门户，母亲理应维护才是，为何满淮南国都议论卓家三小姐失洁失心，一夜间成了不吉不祥之人？叫她往后如何嫁人？”

“不过罪臣之女，本就官家婢子，若非母亲好心收留，只怕她早就死无葬身之地了，哪有今日小姐辉煌身份？母亲昨日还替她寻一门好亲来着，可惜她自个儿装疯卖傻，失了人心，怪罪谁人？越儿，你莫管她，她不是真的薏儿！母亲还怕窝藏欺君之人，最终与她一起飞蛾扑火。卓家断不能因她而亡，越儿，此事你若与母亲离心离德，母亲断不容你！”修鱼翦篁慢慢抽离她的手，手心冰冷如铁，如脸一样阴沉几许。

卓越戾瞳冷笑，扭头便走。

修鱼翦篁美瞳一利，喷出毒苗般的光景，又晃若流星，一闪而过，余下光彩琉璃的冷艳：“卓苦薏，你乃失心失洁之人，按卓氏家法，当逐出卓家门户，念在月儿份上，就再收留一刻，若敢使性弄鬼，瞧我不拔了你的三两羽翼！还有，你曾经说过要还你自由，如何还不走？我警告你，你最好自个儿一声不响的离开，若有半点风吹草动，惹得卓家沸反盈天，我定拿你是问！”

“嫡母放心，我当走时自会安静离开！多谢嫡母收留之恩！苦薏羽翼如叶，随时都被秋风荡落成泥，岂敢阳奉阴违？苦薏体乏力怯，先行告辞，嫡母金安！”苦薏行礼如仪，带着堇蓠浣嫣从她身旁飘逸而过，仿佛笼中的鸟儿，乍离竹笼欣欣然，忘记被关时的苦楚。

修鱼翦篁手指绞了牡丹丝帕，似要掐出水滴来。

一根刺无论软硬，终归是刺，刺在纹理中总叫人那么不舒坦，拔了，才是肤爽心安。

关键如何拔，拔得不损卓家内主气度，不失恩慈清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