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班之祸(第2 / 2页)
福建那边人嘿嘿冷笑,说:“那好!比戏码子我们也不怕的。我们福建的昆班擅长的是‘飞彩’之术,倘若三雅园的‘飞彩’之术胜过我们,我们就认栽好了!”上海“梨园公会”管事的人说:“那好!现在中秋刚过,九月十五为期,如果三雅园的‘飞彩’之术能胜过福建昆班,那么人就留下。倘若不能,那就只能公断,把人还回去。”(未完待续)
玉胭脂忽然想起来说:“说来也巧。你到武夷山去,偏偏在武夷山那边来了一个演小生的伶官,叫俞文珺。这小生长得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如同女孩儿一般,是个天生的小生料子。这两天到三雅园里来了。裴班主蛮欢喜,冯姑娘看上去也蛮喜欢的。”
闵采臣问:“怎么忽然从南边跑到这里来了?有没有什么说处?”
玉胭脂说:“这小生倒说得清楚。他原来是在一家有权有势的王爷家班里唱戏,也是梨园世家,从小开始学了几百出戏,身段唱功样样是好的,在王爷府很受宠爱。只是那个王爷性情暴虐,又有些断袖的癖好,看俞文珺生得粉嫩俊俏,所以当作男宠来养。俞文珺受那王爷百般蹂躏,不堪其辱,所以乘机逃出来的。”
闵采臣叹道:“如果这样,被那王爷知道,恐怕要惹出一场祸事。”
徐英若问道:“这又有什么?他一个远在福建的王爷,难道还管得了上海滩?况且现在的三雅园有盛王爷在那里撑着,还怕他一个远不着边的王爷不成?”
闵采臣说:“你有所不知,咱们戏班有戏班的规矩。他是戏班挑梁子的人,如今跳班,就犯了‘梨园公会’的规矩。人家真来找事,恐怕盛王爷也讲不过这个理去!”
徐英若笑道:“你说的也奇了!他那般欺辱人家一个伶人,还不准人家跑不成?况且天南海北,他未必找得到上海来。”
闵采臣说:“如今也只能这样想了。毕竟福建山深路远,未必真的来了!但愿无事则好。”
这边盼着无事,那边却事事紧逼。原来福建那位王爷一直居住在偏僻之所,虽说山深路远,却自以为一方神圣,手眼通天,早就霸气惯了,自己最宠爱的一个戏子跑了,心里又气又急,吃饭睡觉都没有味道,想俞文珺那样的小生,不但肤白貌美,而且一身才艺,从哪里能找到另一个?于是派人四处寻找。那些人找了几个月,竟然找到了上海,也探知在三雅园班底,于是回去禀告。王爷大喜,派了一干人前来索拿。裴班主知道昆班的规矩,欲要放出人,明明知道是往火坑里推;要是不放人,又说不过这个理。无奈只好又来找闵采臣和殷震贤,请他们出面化解。
闵采臣与那般人说了半日,那班人说福建方言,蛮拗难解,但是态度却极端顽固坚硬,脸色铁青愤恨,什么都不要,只说要立刻带人走。倘若不肯,就找梨园公会理论。闵、殷都是苏州梨园公会的人,知道其中的规矩,自知理亏。但要放人,看这样情形,人被送回去不是暴打惨死就是屈辱受苦,于心何忍?双方僵持不下,那些人果然把上海梨园公会的执事们找过来,要论个公理。一位执事说:“这种事情,我们不能偏袒任何一方。按道理这个俞文珺跳班要返回。不过咱们梨园公会还有个规定:如果你三雅园的戏码子要比福建那边的戏码子硬,那么俞文珺跳班就认了。不过要比什么戏码子,要福建那边来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