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总统多情报信(第2 / 2页)
徐英若说:“说是去去就回来的,这么久不见人,会不会出事呢?真是急死人了!哦,去会上海滩最美的花国大总统,自然‘春宵一刻值千金’……”
闵采臣笑道:“你贤哥哥不是那样的人。你快去休息吧。”
两个人又等了一个时辰,还不见殷震贤回来。闵采臣有些沉不住气了,到门口张望了好几次,才见殷震贤急急回来了。闵采臣问出了什么事,殷震贤将泓四秘密报信的事情简单说了,说:“我已经通知褚敏瑜。褚敏瑜说现在形势难料,大部分兵力都集中到苏北去了,驻守在上海的军队也随时准备撤退。一旦日本的秘密军队行动,自身恐怕有危险。何况妻子快要临产,所以趁着暗夜先找地方躲避去了。其他的同事也一一通知到了,所以现在才回来。”闵采臣称赞道:“泓四只是一个烟花女子,竟然有这样的情分,真真令人敬慕!”
谁知几个人在这边说话,夜风袭过,后院似乎有异响。几个人连忙往后面跑,只见玉胭脂和徐英若住的房间房门开着,连忙喊着冲进去,只见玉胭脂躺在床上不能动弹,徐英若已不见踪影。殷震贤魂都吓丢了,口里叫着“英妹妹”,顺着风声赶过来。闵采臣对石云卿说:“看护玉姑娘!”跟着也出来了。两个人一前一后跑了许久,并不见徐英若的影子。静下来听听风声,似乎在某处有打斗的声音,顺着声音又摸了过去。只见一个身材伟岸的侠士和一群黑衣歹徒正在厮杀。那些歹徒个个用的是东洋刀,凶神恶煞;义士看上去已经身受重伤,一只胳膊已不能用,仅用剩下的单臂与强敌搏斗,正是左宇飞。殷、闵上前冲入,刀刀凶狠,杀了几个。剩下的见势不敌,将裹挟的徐英若放了下来,挣扎着四散跑脱。
左宇飞浑身是血,深受重伤,身体有些支撑不住。闵采臣连忙冲上去扶住,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左宇飞说:“我刺杀马仲麟受了重伤,正准备回家,不想路遇几个可疑的人裹挟着一个人。我仗义相救,不想却是英姑娘。”殷震贤说:“赶快回去说话吧。”几个人方才回来,玉胭脂和石云卿已经在焦急等候。左宇飞伤势很重,闵采臣连忙为他包扎疗伤。左宇飞简要地说了两句:“马仲麟防范太严,我连杀几个卫士都不能近身,给他预备的毒箭也被卫士挡住,只有最后一支‘弹指红颜老’射入他的左肺。虽然不能让他一箭毙命,但是……”
“还有一点我要告诉你,这次成功之后,陪你茂市长进入梦乡的就不是花国大总统泓四小姐,而是你日思夜想相思成疾的徐英若了!你放心好了!等你大功告成,我一定把徐英若那个美人胚子送到你的床上,这是我对你的最好奖励。”
茂仲景点点头,将名单和地图卷起来放进自己怀里,问道:“什么时候动手?”
藤下阴沉地说:“三天之后,午夜子时,十路人马一起动手,杀他们一个鸡犬不留!到时候,上海滩督办处就会一夜之间成了森罗殿了,来办公的是一个个阴司的鬼魂!哈哈哈!”
两个人说得开心,哈哈大笑。听得一阵环佩翠玉叮咚作响,泓四满面春风进来说:“二位爷!您要的上好的酒席给您备好了!还有‘群玉坊’特备的点心水果,要不要给二位爷就端过来?”藤下一郎点头说:“好!你叫上来吧!”泓四答应着高声喊着:“端过来吧!给爷一道一道摆上了!”一语音落,那边帮闲的将一道道菜品端上来,有九华楼的松鼠桂鱼,广陵春的八宝鸭,南味斋的糖醋黄鱼和火腿芦笋鸡,还有老半斋的虾子蹄筋等名菜,最后端上来杏花楼的甜点,还有绍兴的黄酒有七八瓶,每瓶半斤,约有四斤。茂仲景看罢大喜,搂着泓四高高兴兴吃了个半醉。藤下吃过饭就笑笑告辞了,茂仲景留在那里,和泓四甜甜蜜蜜缠缠绵绵厮混了半晌,才得意洋洋心满意足回去。
谁想这泓四是风月场上惯用心机的人,最能猜透男人心思,巧于应变。她知道客人每每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所以自己的雅间里设了一个暗室,正好可以偷偷听到客人背后的言论,本来是为了应对那些朝三暮四口蜜腹剑的男人。今日看藤下和茂仲景来得奇怪,所以躲到暗室偷听,正好将藤下一郎要茂仲景害褚敏瑜之事听得一个字不漏。泓四心想:“茂仲景徒有其表,外面看来仪表堂堂,却是这样一个心狠手毒无耻下作的人!若是别人倒还罢了,褚敏瑜向来与人为善,对姊妹们是最好的。即使是书寓里面的倌人,也姐姐长姐姐短,从不歧视怠慢,也不以势压人。这样的人,生生地被人害了,连仇人是谁都不知道,岂不可怜?”泓四想来想去,表面上从容应对,心里却急着要去给褚敏瑜报信。茂仲景走后,泓四思忖自己出去太过显眼,还是想办法通知褚敏瑜才好。于是假装患了风寒头痛,叫“群玉坊”的姐姐妹妹帮自己招呼。暗地里写张帖子,请人去请殷震贤过来看病。临行交代佣人说:“告诉殷公子,我这次病得厉害,请他晚上务必过来一趟瞧瞧。”
闵采臣说:“我记得《搜神记》上记载有这个‘弹指红颜老’,能够潜伏在身体内部,只要他喝下紫苏叶和苏合香混合的酒,体内的毒就会随着芳香散布于七窍之内,瞬间毒发而死。”
左宇飞点头说:“师兄真是博闻广记,见识非凡。”
殷震贤说:“左师叔身受重伤需要疗养,上海滩的形势也不稳,玉姑娘刚刚脱险,英姑娘又险遭暗算。不如我们暂且到昆山躲避,等上海滩形势好些再做决定。”
闵采臣点头说:“我正有此意。”于是收拾行李,一起奔昆山来。石云卿说:“我还没有去过昆山,不知能否和你们一同前往?”殷震贤说:“大家朋友一场,你又和我们一起共过患难,当然一起才好。”到了昆山,见过闵姊,牧芷兰已经有七个月身孕,满面含羞来见众人。闵姊特地在后院安静处给左宇飞、闵采臣、石云卿各自安排了住处,让玉胭脂、徐英若住在隔壁,互相照顾。殷震贤则住在前院,牧芷兰还和闵姊住在一处。
住了两日,殷震贤心里总觉得七上八下,惶惶不安。这天报纸送过来一瞧:果然马仲麟的部队已经打过南京,攻到上海滩来了!孙传芳的部队一直撤退到上海南部。殷震贤想:如今形势这样,盛王爷死后,钟素素不知如何度日?三雅园的戏还能不能开场?还有泓四,她冒着风险给褚敏瑜送信,倘若走露了风声,她会不会很危险?还有中医学校,师傅不知怎样了?不如将老人家也接到昆山。想来想去,还是去探个究竟为好。于是和闵采臣商议。闵采臣说:“上海那边毕竟有那么多事情,不如你就过去看看,有什么消息再回来通知我们。”殷震贤就和众人说明,独自一人回上海去了。(未完待续)
佣人按照吩咐,到中医学校的诊所来送帖子。刚好此时玉胭脂身体未愈,众人吃了晚饭,都一起在花园里闲坐,陪着玉胭脂说话。偏偏这时泓四的帖子到了。送帖子的仆人交代说:“我们泓四小姐说了!这次病得厉害,请殷公子无论如何要今天晚上过来一趟瞧瞧。”
殷震贤当着众人面听了这番话,着实有些尴尬。玉胭脂说:“你是医生,病人来求焉有不去之理?还是去看看为好!”徐英若冷笑说:“哼,还用姐姐费心。这样的花帖子贤哥哥再没有不去的道理,上赶着要去呢!如今做出这忸怩姿态,只不过挡住我们的嘴罢了。”殷震贤将帖子揣在怀里说:“你们稍等,我去去就来。”跟着那佣人去了。玉胭脂说:“英妹妹这嘴也太厉害,你没见你哥哥脸都白了!以后嫁人也这样说你的夫婿,恐怕你夫婿一恼,问你个‘七出之罪’休掉算了!”众人都笑起来。英若急了,说道:“玉姐姐也太没分寸,做什么都是能忍能让的,落一个有涵养、有德的好名声,最后还不是苦了自己!”玉胭脂听这话说到要紧处,低头不吭了。
石云卿悄然出来,对着一天碧蓝,由不得轻轻叹了口气。闵采臣问:“石公子有什么感叹吗?”石云卿说:“我常听英姑娘说殷公子儿女情长,爱人爱得糊里糊涂,不知自己需要什么?我是清清楚楚知道自己需要什么,却只能远远望着我心爱的人儿,望着她的花朵自顾自地开放,却从来不肯多看我一眼。”
闵采臣心里想道:“你只能远远望着,还能对人说出来。可是我心里的这份爱,却只能深深藏在心里,连说都不能说。若论爱得苦,我比你更苦,比你更沉沉地没有希望。”
众人在院子里等殷震贤回来,竟等了许久不见回来。这时已渐渐入夜,寒气上升,众人都有些受不住。闵采臣说:“英姑娘、玉姑娘,你们早些休息吧。就留我和石公子在这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