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满城花雨海棠生香 一处相思来生续缘(第2 / 5页)
几个人再次神情肃穆,一起向玉胭脂敬礼!
那旗帜焕然斐然,庄严而精神。令所有人肃然起敬!
殷震贤想到如此,心内缠绵,心绪飘摇,脑子里忽然转出几句曲子,开口唱道:“则见风月暗消磨,画墙西正南侧左。苍苔滑擦,倚逗着断垣低垛,因何蝴蝶门儿落合?早则是寒花绕砌,荒草成窠。似这般狼籍呵,敢断肠人远、伤心事多?”
唱了几句,不觉泪流满腮,悲从中来。殷震贤双手抱着膝盖,感觉极端悲痛塞满肺腑,只想要痛痛快快恸哭出来。正是:
梧桐相待老,鸳鸯会双死。此生若惜别,恨不相随去。
又曰:
花落梧桐凤别凰,此时无声更凄凉。潘安纵有诗和赋,一半音词是悼亡。
殷震贤道:“原来是你送的信!我不知道我有什么人情给你?”
裘文道:“当年我患了病,是你用奇方五饮丸救治,我一直感恩在心。在和金庆班的最后对决中,我还是给了三雅园最后一票。当然这不是人情,是由衷推崇三雅园的技艺。如今冯姑娘不幸遭难,又殇了玉姑娘,本人也感到非常沉痛。请节哀顺变!”
殷震贤连连道谢。钟素素袅袅婷婷走出来,亲自上了三支香,恭恭敬敬行了祭拜礼,才感叹说:“我是昆班出来的人,各样出类拔萃的人我见得多了,唯一令我有三分尊重的就是玉姑娘。没想到她如此忠烈,竟做了此等名垂千古的义举,这又在我钟素素之上了!所以我亲自来祭拜她!”
殷震贤再次谢过。裘文夫妇才准备回去。钟素素挽着裘文的胳膊,回眸看了殷震贤一眼,神情幽幽怨怨,似有许多话语。最后凄然一笑,对他点点头走了。
殷震贤不知道钟素素怎么这么快就嫁给了裘文。才刚刚几个月的功夫,上海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裘文最喜爱的冯怜怜没有了,钟素素一心依靠的盛王爷也没有了,夫妇两个同病相怜搭配得也很合适。只是,殷震贤心里有点酸酸楚楚的感慨:这个世界变化太快,快得有些跟不上趟,快得有些想不明白。
此时左宇飞、闵采臣、徐英若等都在灵堂后面候着准备起灵,闵采臣联系了茶房,准备将玉胭脂的灵柩起灵以后运往昆山。忽然听到殷震贤悲声大放,哭声心酸肠断,都忍不住又流了泪。闵采臣心中悲痛不比殷震贤略减一些,只是默默忍受,为玉胭脂尽最后一份心。当下收拾停稳,闵采臣对茶房示意说:“起灵吧!准备出殡!”
忽然听得门外有人喊:“且慢!请等一等!让我们送玉姑娘一程。”
众人吃了一惊,门口走进来几个军装笔挺、威风凛凛的人,为首的正是黄鑫。
黄鑫走上前,对着玉胭脂的遗像说:“玉姑娘的行为,堪比我们的鉴湖女侠秋瑾。这次革命党顺利攻入上海,玉姑娘立下头一功。虽然玉姑娘不是我们革命党,但她的行径值得我们敬仰。为此,我们献上最神圣庄严的礼物——”
随着话音,一面青色的革命党旗帜被庄严展开,铺在玉胭脂身上。几个人一起肃穆立正,对着旗帜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黄鑫说:“玉姑娘!我代表中华民国,代表数万万中华同胞,向你敬礼!你是为国牺牲的英雄,配得起我们的国葬!”
殷震贤神思恍惚愣了片刻,褚敏瑜进来了。褚敏瑜来到玉胭脂的牌位前面,刚刚拜了两拜,眼泪忍不住流下来了。褚敏瑜取出手帕擦擦眼角,对殷震贤说:“我也是刚刚听说这件事。玉姑娘何等聪慧伶俐的女孩,竟这么去了!”殷震贤不免伤感,劝慰说:“如今多事之秋,旦夕祸福,也都各安天命吧。”
褚敏瑜擦干眼泪,说:“夫人在逃难途中已经生产,还好母子平安。如今带着孩子不方便过来祭拜,所以我一人代劳了。”殷震贤点头说:“母子平安,也是秘书长的福气了。”
褚敏瑜说:“如果不是当初你来报信,恐怕早被那群人算计了,只是可怜了泓四了!”说完又忍不住流眼泪,问泓四的墓地,说要去祭拜。殷震贤告诉他地方,褚敏瑜点头说:“我这就去准备些香烛,可怜泓四那样喜欢热闹的人,死后却如此寂寥。茂仲景竟然是这样禽兽不如的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两人谈了一会儿,依依惜别。褚敏瑜说:“我不日就要跟着孙将军到北边去布防。我不在的日子,你要记着多去看看泓四,替我带些香果供品,也好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殷震贤一一答应,褚敏瑜才放心离去。灵堂空了之后,殷震贤觉得玉胭脂还在他身边,还在看着他,他无法相信玉胭脂已经死了!这个聪颖可亲的妹妹再也站不到他的面前,再也不会指着他的鼻子取笑他了!她什么时候有这个想法的?殷震贤想起在徐树铮的葬礼上,徐英若哭得哭天抢地的时候,玉胭脂就是那样愣愣的,沉默的,一滴眼泪都没有,一副断然决然的样子。她一定在那个时候已经下了决心。这是一个多么有心计有胆量的女子啊!可是自己,却不知多少回伤了玉胭脂的心。如今想要给她说一句话,或者笑一笑,都没有机会了。玉胭脂,我的玉妹妹呀,你现在到哪里去了呢?外面冷不冷,黑不黑?你一个人会不会寂寞?玉姑娘!你还听得见你贤哥哥的话吗?我多想听见你答应我一声,再叫我一声贤哥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