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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感谢他的所谓救命之恩,我也给他包过书皮,在他踢完足球满身臭汗时抛去一块香皂,早上哼着小调把我们的桌子擦得干干净净.
然而,自从认识了方若,穆白羽开始挑剔我,总说为什么两个人差距可以这么大,人家音乐素养那么好,而我却像跑电的随身听,从来就唱不准音.
我本可以随意让他取笑,但不是在另一个女孩子的面前,我更不喜欢他拿我和方若做多对比.于是我不再等方若排练结束一起回家,任由三人行变成二人世界.
“啊,好大的雪.”她惊讶道,“看来很难挤上公共汽车,不如走回去吧?”许多毛头小子跃跃欲试,然而年级组长喊了穆白羽的名字,他顺理成章当了护花使者,之后几天朔风凛冽的雪夜里,都是他风雪无阻,陪着方若走过霓虹喧闹的街.
我最初也常和他们一起回家,听二人互相吐着童年被迫学琴的苦水:“走了一个音,老师就让我再来十遍.”方若微笑.
“彼此彼此,原来苦命的孩子不止我一个,简直利滚利,黄世仁收租也不过如此.”穆白羽笑,“所以初中时我就放弃了,真佩服你能一直坚持.”
我仰头看他侧脸完美的弧线,昏黄的路灯下飘雪也变得温暖,那时我多希望自己也曾经被旧社会老财主一样的音乐老师折磨一番,也不至于一路或是插不上话,就是刚开口就被穆白羽抢白,说我是班上的走音大王.
我认识穆白羽时,他还不认识邻班的方若.
如同泛黄褪色的老旧照片。他发间落了些粉笔灰,直到头上飘满霜雪,直到两鬓染了斑白。我们依然轻轻地牵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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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
收到穆白羽的结婚请柬时,我正在整理电脑上的旧照片,一年年按照时间顺序排好,看到“喜帖”二字,不觉愣了一下.
翻出高中的入学照,记忆中的他,还是刚刚见面时瘦高的样子,短发桀骜地立着,喜欢趴在课桌上听歌,用变声期略带沙哑的嗓音和我吵架.怎么忽然,他就变成我所不熟悉的大人了呢?
他是我高中时的第一个同桌,天天都要和我拌嘴,多数起因很简单,无非是他吃了饭没有擦桌子,油污了我的作业本;或者是下课了我着急去洗手间,他却故意慢吞吞做着数学题将我堵在靠窗的座位上,还悠然的说出“这么难,恐怕要做十分钟,你不要打扰我”一类的感叹.
女同学羡慕我有一位精通十八般作业又帅又聪明的同桌,只有我知道这么老兄金玉在外,鬼点子其中.
不过只要有他在,我杯子里的水总是满的;轮到我们擦黑板时,他下了课就迈着大步抢去,弄得一头粉笔灰.
我笑他是“白发魔男”,他说:“那又怎么样,所谓‘道高一丈魔高一尺’,我是魔那你就是道,小道姑这么矮怎么能擦到黑板上沿?发育不良就不要连累我被下节课的老师批评.”
我一时气鼓,趴在桌上假装睡觉,起来见穆白羽眼若铜铃聚精会神.我笑他难得上课如此认真,他给我一个栗暴,说:“还不是给你放哨,为你阻挡老师的杀人目光!”
他心底始终停留着一个清丽的名字,而我,只是个影子.但他的每个小动作,每句有心或无意的说话,曾带给我无休止的回忆.
两个人的对白,我一个人铭记.
这些,他都不知道。
一、我是蓝色的
九年前的十二月末,高一年级的新年联欢会上,拉小提琴的方若一袭白色长裙,黑发在聚光灯下如瀑倾泻,一曲《梁祝》哀婉动人.她文静谦和,不知吸引了校内多少懵懂少年的目光.那天下午开始飘雪,彤云密布的天空像被扯开一个口子的鸭绒被,无始无终的白絮掩盖了城市中其他一切颜色.北国天黑得早,演出结束时已经夜幕低垂,方若走出礼堂,伸出手接住一片雪花,在她暗红绒线手套中分外莹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