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第2 / 3页）

我在卧室中团团转，又失眠，因为焦虑灵感枯竭，手上的文也没心情写。不能这样下去，我拿起手机，再一次给孟平州拨过去。

“你好。”他的声音低沉，夜里有一点点喑哑。

“你在看我的小说？”我问。

“在追。”他说。

“你去看我其他小说吧！”我直接把自己最不堪的旧作告诉他，破罐破摔，好毁灭自己的心虚和恐惧，不如直接把最不好的一面给他看，也许他就会消失。我记得电影《保镖》中有个片段是一个老男人说男主角，大概意思是，如果他害怕一件事情，就一定要一直做，做到他不再害怕为止，所以，我要马上终止自己的焦虑。

他还没有离开，为什么要在我这里徘徊不去呢？

之后的每一天，只要我一更新，他的账号必定打赏一百书币，但是只有打赏，没有书评。

我被他弄得心神不定，心中长草，孟平州该不会是在追文吧。他岂不是会从我的文字中了解我内心的活动？甚至我内心深处的阴暗面，还有，他有通过我的推荐链接去看余晴的书吗？

从这以后，我在写作时变得有些顾忌，我写的东西是从来不给生活中的亲朋好友看的，因为我怕他们的想法会限制我的思维，导致我不能没有保留的在文字中畅所欲言放开自己。

可现在孟平州每天出现，我都担心对方会不会在电脑另一边想，严冰可真会幻想和意淫，原来，文字中的你是这样的，你的价值观是这样的，你竟然写出这么多玛丽苏和中二狗血。

“严冰。”他忽然认真的叫我的名字。

我一懵，仿佛隐隐有一种默契的预感，他这个称呼中包含了许多意义，我们彼此了然。于是，我问：“你想说什么？说吧！”

他说：“坚持做真实的自己，你和别人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不一样，你又不了解我，我是一个很俗气的人，你为什么要看我的文字？你应该去看你的经济杂志，看你们领域的东西，我写的这些东西对你来说有什么用？”

“你害怕让我看吗？”孟平州平和而镇定，直中我心。

现在网文环境已经没那么单纯了，网文门槛低，为了赚钱作者的下线也一低再低，生存的准则就是迎合，适应，和电影追求高票房高利润相同，写手们要赚钱就必须迎合市场，否则只有被踩死。还觉得最开始那几年网文创作环境没有现在这么复杂，多数作者最初写作只是为了心中所爱，为了文字梦，大家文字真诚，质量很高，经典很多，现在不同，现在的网文要求作者在获得捧杀之前就玩命更新，日更万字都不算多，甚至日更数万心力交瘁，拼命拉长情节，添加各种诱人的噱头，不需要太多深度，更几乎没有小众文的活路。一个故事字数少则几十万，普遍上百万，数百万字的文更加数不胜数，字数少的别名就叫死得快。现在已经不是百花齐放的网文时代，这是市场发展到一定阶段的必然，参与的人太多，鱼龙混杂，机会饱和，为了钱，很容易迷失自我。

我一直在迎合市场和寻找自我中徘徊，因为执拗呆板，适应能力不高，我发展的特别慢，能混饱饭吃已经是走了一条血路，即便少赚一点，我还是希望不要彻底失去自己，但我终究还是迷失了。

我迷失过，为迎合市场而写出无下限的文字，所以我名下有几本看似成绩不来的小说，写完之后，我却再也没有勇气翻开，我不想继续浪费光阴，消耗生命，所以，又回到自己所爱的路数，可惜，心态很难一碗水端平，终归找不回最初一腔热血的自己。

如果孟平州看到我那些不堪入目的旧作怎么办？我惴惴不安。但我为什么要不安，他不是我什么人，为什么要在意他的眼光？

小说就像是我的身体，有长得还不错的位置，也有丑陋肮脏的部分，我耻于将最丑陋的身体暴露给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