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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看上去身板硬朗,慈眉善目,那样子像是刚刚做了个美梦,正举着茶壶嘴对嘴喝得有滋有味。
下了马车,唐琬由晓月扶着缓缓向陆府的守门人走去。行过礼后,从包袱里掏出书信递给守门人说,“大爷,我们是来拜见陆老爷和陆夫人的,劳烦通报一声。”
老人接过书信看了看,又盯着唐琬和晓月端详了一番说道:“敢问小姐从哪里来?”
唐琬说:“这个你不用管,就说有位小姐特来拜见老爷和夫人。”
“那好,我这就进去通报,小姐您稍等一下。”老人说着便转身走进里面去了。
这是暮春时节,正值百花凋谢,绿树成荫的时候,车窗外阳光灿烂,草长莺飞,落英缤纷,一片片乱纷纷五颜六色的花瓣随风扑打着马车的车身和顶棚。
唐琬是第一次出远门,加上又刚刚失去双亲,再说此去还不知道人家能不能收留,心情难免有些惶恐不安。又想起今后就只有晓月这个丫鬟跟自己相依为命了,眼泪就忍不住流了出来。这已经不知是父母死后她第几次流泪了。父母去世的时候,她哭得死去活来,一直没停止过流泪,父母下葬的时候,她又哭得死去活来,有好几次还因为伤心过度而昏厥过去。如今坐在车里,知道自己今后的生活就要寄人于篱下了,她又忍不住哭了出来。
晓月看见小姐哭了,赶紧掏出一方白净的手绢,一手搂着唐琬的肩膀,一手给她擦拭眼泪。边擦边劝慰唐琬,说小姐不哭,不哭,老爷和夫人临终前让晓月好好照顾小姐,小姐要是哭坏了身子,将来到了九泉之下,我该怎么向老爷和夫人交代呀!本来是想安慰唐琬的,可是说着说着自己也跟着唐琬哭了起来。
晓月比唐琬大一岁,是个孤儿,是唐闳夫妇收留了她养活了她,自五岁起就跟唐琬同吃同睡,两个人好得像亲姐妹一般。在唐琬心情不好耍小姐脾气的时候,她是丫鬟,整天傻乎乎,没心没肺的。可是在唐琬受了委屈的时候,她却又像一个姐姐一样照顾她安慰她。
晓月原来的名字叫做唐丫,意思非常明显,就是说她是唐家的丫头。后来唐琬读了柳永《雨霖铃》这首词,见其中有“杨柳岸晓风残月”句,觉得唐丫这个名字太俗,便给她取名晓月。
很快守门人就出来把唐琬和晓月引进了陆府。一进门就是一个宽敞的院落,院子里有假山水池,一边还种了不少奇花异卉。
假山堆得奇形怪状,十分巍峨,水池里池水清澈,养着一群非常美丽的金鱼,此时正在池水中欢快的游来游去,相互追逐嬉戏,似乎在为唐琬和晓月的到来举行欢迎仪式。
唐琬和晓月刚刚踏进陆府的大门,走进这宽敞的院落,经过假山和水池,还有那一片茂密的奇花异卉,陆宰和夫人唐氏已经从客厅的大门里双双迎了出来。陆宰身着黄衫,看上去四十多岁,浓眉大眼,胡须飘飘,样子十分威严俊朗。
唐家住的地方是山阴县所辖的一个小镇,离陆家大概有四百多里路程,路途遥远,道路崎岖坎坷,所以纵然快马加鞭,唐琬和丫鬟晓月除开住店的时间,也差不多在马车上颠簸了三天,而且到达唐府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黄昏了。
唐府座落在山阴县城最繁华一条街上,街道叫做鉴湖三山,街道两边商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各种古玩玉器,各种江南小吃,各种酒楼妓院,差不多压断了半条街。街道中更是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各大商家招揽顾客的吆喝声叫卖声不绝于耳,响彻云霄。
唐琬在八岁时跟着父母来过陆府,对于这山阴城里的景象,依稀觉得似曾相识,去唐府的路也基本上还依稀记得。那次父母是带着她来拜见陆宰和唐氏这一对远房姑父姑母的,她和陆游的娃娃亲就是那时由双方父母亲自定下的。这次唐琬不仅是以内侄女的身份来投奔姑父姑母,还是以童养媳的身份来拜见未来的公公婆婆的。
唐琬和晓月坐在马车里,穿过繁华热闹的街道,很快就来到了陆府的大门边。陆府根基雄厚,又是这山阴城里数一数二大户人家,所以大门修得十分气派。
门前立着两只汉白玉雕琢的石狮子,看上去栩栩如生,十分威猛,深红朱漆的两扇大门向两边敞开着。大门上面横着一块巨大匾额,上书“陆府”两个贴金大字,在斜阳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芒。一边放着一个小马扎,其中一个小马扎上坐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这就是陆府的守门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