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章 亡命天涯(第1 / 4页)
一条蜿蜒曲折的溪水流经槐树下,清澈见底,鹅卵石呈现出不同的色像。众人“唉哟唉哟”的不约而同跌坐一片,喝水的,洗脸的,灌壶的,洗脚的,“哎,哎,洗脚的到下游去洗!”
“累?再累也要有点公德好不好?”
“屁股挪不动了,我不洗行不?”
据说有了目的地,人就会拥有一种希望的力量,当众人日夜攒足,遥望见息国都城在逆光里的堞堞剪影,不由都暗自松了一口气。
一道苦旅,终将结束。
众人走近前,抬眼望去,晨曦中的城门楼上,一排剑拔弩张的士兵不太像欢迎的队伍。城门紧闭,也没人洒扫街道以迎贵宾的样子。
干等了许久,好不容易城门咧开一道缝,跛鸭子样的走出一个身披大氅的文官,叵耐的瞧一眼,前排的麦高,田不日和陆重行,还特意在田不日脸上停留了片刻,然后,偏个肩膀,“哗啦啦”的翻开竹简,端的好嗓门,那抑扬顿挫的吟诵犹如天籁:“国公诏曰,尔等枭众不得骚乱本土,务必尽快离去,钦此。”
驱逐令啊,法克油!
日子挨近深秋,森林和田野渐次凋零。曾经鼓噪的蝉声已经消退,渐稀渐落的枯叶聚拢不到一起,在地面翻滚,在天上打着旋,露出秃顶的树干树枝在寒风中不停摇摆,如追忆青春的老人。天地萧瑟,繁华退潮,只落下一片白茫茫的残破,让众人越来越不好藏身。大风起兮云飞扬,吹起众人的薄衣裳,夜半的寒流刮起来嗖嗖的带响,直往肉里,骨头里面钻。大家伙出门没准备,全都还是天牢里穿的夏装,临行前也没人给送寒衣。好嘛!现在是出国逃难,还是非法越狱,你当是高官们出国考察哪。
他们穿过白杨树林,钻过沙棘灌木丛,走过田塍。树林子里除了“沙沙”的枝叶碰响,其余一片寂静。蘑菇,嫩枝芽没有,只有草根,那种甜滋滋的甜草根倒是很容易掘到,就是越滋咂越饿。枝头没有野果,只有残留在犄角旮旯的落果,都是鸟们,松鼠和蚂蚁们吃剩下的,明显的过了保质期。土地里偶尔能翻出甘薯块茎和遗漏的高粱籽和粟谷粒。
造孽哟!也不仅仅是这群落魄高官们可怜,战乱年代的难民不都是如此,挺下来的,活过命,血脉延嗣下来,挺不下来的,魂断他乡,永远的无人再提起,忘怀。
黎明前,一场暴雨来临了。蜷缩在菜田棚屋四周休息的众人被豌豆大的雨滴打醒,黑色的天空闪现大块大块的橘黄色,那是夜光云,预示强*暴雨很快将至。
他们找不到地方躲雨,在风雨中飘摇的棚屋早都塞满了老弱病者,稀疏的树木不当落雨,只当个心理安慰。雨点越打越急,终于连成一片,闪电划破了黎明前的夜,天如漏瓢,雨如跌停板。
田不日无奈的摇头叹息,众人也无奈,提起的希望全都跌落在息国的地面上,还是那种雨后泥泞不堪的污浊地面。
众人实际上累够呛了,走不起脚了,实际上早累够呛了,希望破灭,更觉累甚!
再累,还得走哇,难不成二三百号人都坐在人家城门楼子前凉快?耍丐帮哪!看清楚喽,人家那亮闪闪的箭簇可都对准咱们脑袋瓜哪。
走着。
走着。磨磨蹭蹭挨到晌午头,看见路旁一棵大槐树。火,好家伙!好大一棵树!枝繁叶茂,遮天蔽日,亭亭如盖,至少方圆十里地面,独树一帜。不过,现时现刻,窘迫的众人顾不上欣赏美丽的景色。
一群落汤鸡。
这是好听的。
一群落水狗。
太阳从灰蒙蒙的云缝里露出不红不白的淡芒,最后的零零星星的雨融合在雾中,湿气蒸发起来了。可以听见远处雉鸡的“咕咕”,还有画眉短促的尖叫。
麦高一行惶惶如丧家之鸡犬不宁,夺路逃命,生怕后面随时有人追赶上来。人天命自*由,都是宁要自*由不要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