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篇 抗争 第三章(第2 / 3页)
后来,附近华工遇假日就去庙里上香,遇清明,还有人去烧纸钱,除了敬仰他们的事迹外,也有人相信,他们死后成了神,会保佑华工平安。
大家听得入神,郭再兴讲完,半响都没人出声。还是郭再兴说话:红毛想杀一儆百,可是华工们都不怕。“五祖”死后五年,日里种植园又暴发了一次大规模的华工联合反抗荷兰人的事件,那次事件参与的人数有上百人,打死打伤荷兰人十多人,荷兰人这下也对华工动了真格的,杀死枪毙上千名华工,河水都变红了,有人说史书上都记载了*。
*据温广益、蔡仁龙:《印尼华侨史》第7页:1876年,日里发生另一起更大规模的华工反抗事件,史载:此次华工“杀死西人及伤者十余人,(事后)华人被枪毙者千余。”
刘进第说:我听说过红毛也曾经在巴达维亚把华人几乎都杀绝了,河水都染红了,那条河就叫红溪*。
*红溪事件发生在十八世纪中期,荷兰殖民主义者在巴达维亚屠杀当地华侨,成千上万遇害华侨的尸体把河道全堵塞了,鲜血把河水染红,那条河便叫红溪,沿用至今。后来,巴达维亚成为印尼首都雅加达。
春生雀跃起来:棉兰埠头大吗?巴杀有什么好玩的?郭再兴说:其实我们走不到巴杀,时间不够,你超时了就挨罚,所以我们只是到棉兰郊外的五祖庙上香,凡契约工人有假日的,都会去那里上香。其他人都问:什么五祖庙?那么灵吗?
郭再兴就来了劲,给他们讲起五祖庙的故事:
我是听早先来的华工讲的,他们又是听比他们早来的华工讲的,几代人一代一代的流传下来,可是故事是真实的。说起来是五六十年前的事,已经是上个世纪了,那是公元1871年,事情发生在日里烟草园。有来自潮州的五位契约工人,名叫陈炳益、吴士升、李三弟、杨桂林、吴蜈蚣(不是咱们现在的蜈蚣头),因为都是离开家乡的穷苦人,都在一个坝上干活、吃一个锅里的饭、同睡一个窝棚,他们肝胆相照,结拜为兄弟。有一次,他们中有人因为摘错了一片烟叶,摘烟叶有规定,哪先摘哪后摘,很讲究,可能是他们还不懂,把不该摘的摘了,遭到荷兰工头的毒打。
那时,荷兰园主和监工无理虐待华工早引起义愤,很多华工常遭严刑酷打,华工被视同草芥,一点过错便可以随意被处死,华工心中非常痛恨他们。这五兄弟中有人遭到毒打,他们便商议要给荷兰人一点颜色看,华工们对那个凶恶的荷兰监工早已恨之入骨。他们联合起来,找了一个机会,看到那个监工一人在园里时,便一拥而上,用扁担、锄头、木棍,把那个荷兰监工打死了。其他工人心里暗暗高兴,觉得他们替大家出了一口气。
荷兰监工被打死是件很了不得的大事,这五人也被抓走严刑拷打,在审讯时受尽各种折磨,荷兰人对他们软硬兼施并企图分化瓦解,要他们说出谁是主谋,可是,五位华工都一口咬定是自己一人干的,与其他人无关。
王辉悄悄地问一个他想问的事:有没有人设法逃走?郭再兴说:当然有,可是,这些种植园是连成片的,逃出了这个种植园,又落入另一个种植园主手中,还更变本加厉的对待你。再说,逃跑的工人也不认路,往哪跑?如果不落入种植园主手中,也走不出大森林,不饿死也被野兽吃掉。
刘进第问:你那时种的烟田在棉兰郊区,为什么现在到这儿离棉兰那么远?郭再兴说:烟田是要轮种的,不然地力不足,烟草长势就不好。今年种的烟田至少要休耕五年以上才能再种,园主就让工人再垦荒再开新烟田,这样,新烟田越开越多,也就离棉兰越来越远了。
春生问:你来种植园多久了?郭再兴伸出五个手指头翻了三次,春生说:十五年?怎那么久?郭再兴叹了口气:唉,工头总会找理由把你的契约延长,有些人甚至一辈子都脱不了身,死在这里。不过,好在我这季烟种完就期满了,现在是留心别出什么差错,别让工头抓到把柄。
园主什么办法都用了,也无法让他们开口,最后把五人一齐绞死。行刑时,荷兰人想以这五人“杀一儆百”,让附近几个种植园的工人全都齐集在刑场观看,上千人呐,黑压压的一片,刑场上竖起五个绞刑架,有人哭泣,有人手中捧着香火,有人跪在他们面前。他们五人面不改色,大义凛然,死时五人的岁数加起来只有85岁,平均年龄才17岁。
说奇也真奇了,刽子手把他们五人吊起时,忽然天空炸了一个响雷,原来是大晴天,突然天就黑了,倾盆大雨就哗啦啦的下了。华工们说,老天有眼,红毛把他们绞死,天理不容啊。还有人看到,从他们五人的头顶升起五股轻烟飘上天了。后来,越传越离奇,说他们化作五条龙飞走了。
总之,五位华工不畏强bao,当地华侨敬仰他们的忠义,凑钱在他们被绞死的烟园附近——棉兰郊外的布帝沙,建起了一座小庙纪念他们,这座庙后人叫五祖庙,大门前两侧的门柱上有幅对联,写道:
立胆为义昭千古
存心从忠著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