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第1 / 1页)
春天来了,从南往北迁徙的大雁成双成对飞鸣掠过高空。窝了一冬的李宝贵像发情的公驴又蠢蠢欲动。仿佛体内挤了无数气泡,升腾,旋转,碰撞,一个碎裂,新的马上升起。李宝贵在村里晃荡,在大路上游走,似乎想把那些气泡甩出去。没甩出去,反越甩越多。但李宝贵没再往回领女人,那根捻儿彻底被晴儿剪断,不等那些女人走到跟前,李宝贵就逃离了。可李宝贵的眼睛掩饰不住,那是一双饥渴的眼睛,女人们当然看得出来,男人们更是心知肚明。男人们逮机会就开李宝贵的玩笑,当然是没有晴儿的场合。“李宝贵,村头歇个女人,还不赶快领回去?”李宝贵并不计较,装模作样地叹气:“没意思呢,吹灭灯都一样。”男人们追问李宝贵干以前洗不洗,他给她们洗,还是她们自己洗。李宝贵看出来,他们表面嘲笑他,其实心底是羡慕的。李宝贵被逗起来,说正经话不靠谱,胡说八道李宝贵很在行。他嘻嘻一笑,那活呢就是一个耍,光在床上耍有什么意思?洗也是耍呢,她给咱洗,咱给她洗。炫耀、吹牛,成了李宝贵的新嗜好。在另一场合李宝贵则是另一番说辞,女人和女人怎么会一样?叫唤声都千差万别呢,甭说骑上去的感(N)觉了,有人追问究竟有啥不一样,李宝贵卖关子,一句两句说不清楚,比方说骑马吧,胖马瘦马不一样,骑前骑后不一样,你守着一个眼死凿,说了你也不懂,李宝贵正说得起劲,突然有人喊:“晴儿来了!”李宝贵的话咔嚓一下断了,目光惊慌乱跳。一片哄笑。李宝贵明白他们又在捉弄他。有时,他们追问不止,李宝贵又想不出有力的话,也会用这个招数:“哎呀,晴儿来了。”男人们哄地散开。一个男人问李宝贵,你这么会骑那么会骑,怎么骑不住柳翠兰?你不如王善祥,王善祥骑得稳稳当当。李宝贵斜着小眼睛:“你当着晴儿的面问,我就告你。”嗤,动不动就抬出晴儿,她还吃人呀,却讪讪地去了。晴儿便成了李宝贵的武器。——没多久,李宝贵厌倦了和男人们吹嘘,兴趣转到女人身上。李宝贵往女人堆里钻,和她们戏谑调侃,说荤话。李宝贵本来就游手好闲,过去被柳翠兰压着,什么本事都没有。柳翠兰聪明且能干,男人没本事又老实,就是废物。没了柳翠兰,李宝贵依然没本事,却不再是废物。他会逗女人呢,根本不用学,他天生是这料。在女人们的责骂中,他重新找到快乐。谁说这不是本事呢?在捉摸女人心思方面,李宝贵表现出超常的悟性。哪些女人只能动嘴,哪些女人动嘴同时还能动手,哪些女人嘴上骂得凶心里却氧氧,哪些女人有胆没心,哪些女人无心又无胆,哪些女人有心又有胆,逗弄几句,李宝贵就摸个八九不离十。动手是乐子,动嘴也是乐子。能动嘴的动嘴,能动手他瞄准机会在女人某个部位抓一把。李宝贵觉出男人们的紧张和敌意,那是另一种乐子。
李宝贵渐渐放荡不羁。
晴儿对李宝贵的花哨有所耳闻,她警告,李宝贵异常委屈:“我不过开个玩笑,连玩笑也不让爹开了?”晴儿心酸,李宝贵有什么资格开别人的玩笑?他自己就是一个笑话。她没敢这样伤他,只叫他不要往人堆里凑。晴儿没有太在意,她不能让李宝贵事事顺着她,李宝贵不再往回领女人,也就放肆不到哪儿去。只能一点一点训诫他,让李宝贵一下成为有骨气受人尊敬的男人不可能。
那件事在晴儿毫无准备的情况下发生了。李宝贵大天白晌扒马车倌女人裤衩,被碰巧回家的马车倌逮个正着,晴儿匆匆赶到大队部,满脸青肿失魂落魄的李宝贵像见了救星,噌地从墙角站起身:“晴儿,我是冤枉的啊。”民兵队长一声断头喝,李宝贵又蹲下去。马车倌和女人正向村支书牛德福、村主任助理田晓霞和民兵连长诉说李宝贵的恶行,马车倌一脸怒气,马车倌女人哭哭啼啼。村支书牛德福说:“晴儿来得正好,双方都有家人在场,这就公道了。”
马车倌女人咬定李宝贵强迫她,李宝贵早就谋上她了,要不是马车倌回来及时,她就完了。马车倌女人丰乳肥臀,一句话一把泪,痛不欲生的样子。李宝贵则说马车倌女人诬陷,她亲口说:“马车倌中午不在家,他解扣子她还让他利索点儿,马车倌回来,她立刻就变了。”晴儿已经明白,马车倌女人不同意,李宝贵没那个胆子,哪个女人会愚蠢到承认自己是同谋?晴儿暗暗着急,同谋是一回事,强迫是另一回事,就看村支书牛德福、主任助理田晓霞和民兵连长怎么认定。晴儿盯着村支书牛德福,觉得村支书从未有过的威严与高大。村支书的头发梳理得与王善祥一样光顺,眉心有颗痦子,像一颗缩小的印章。马车倌和女人不依不饶,村支书牛德福提出把李宝贵送上边去,上边自有公断。
送上边李宝贵就回不来了!晴儿触一眼那枚硬梆梆的红图章,突然叫声:“好”。几个人惊愕地看着她。她说:“我恨透他了,让我也出这口恶气。”随后,大步走到李宝贵身边,抡起胳膊扇李宝贵一掌。
众人都呆了。
晴儿怒喝:“你个不争气的……”突然就断了,晴儿翻倒在地。她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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