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捌(第1 / 2页)
“海鸥同志,我们从未忘记过你。”
坐在对面的女人笑了,笑得温婉,这个温婉让汪梦秋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确实不记得自己的母亲的模样,可她还是记得她的笑容。
接下来的半个小时,这位温婉的女人告诉汪梦秋,她的代号是“宰相”,是组织上派来的特派员,向她传达她的新上峰“麻雀”的指令,一共两条,第一条是拿取一份陆军医院崭新的工作证,并且装信封投入窦乐路的邮筒里。而第二条只有两个字:潜伏。
“麻雀会在适当的时候与你接头,接头的暗语是:‘小姐,你喜欢听周璇的歌吗?’你的回答是‘我更喜欢胡蝶。’”
“适当的时候需要等多久。”
汪梦秋坐在凯司令咖啡馆的一家包房内,她拿起咖啡杯时稍稍颤抖的双手显示了她如今忐忑不安的内心。她的额角上有几滴因紧张而分泌出的细汗。坐在她对面的女人却与她截然不同。这个穿着墨蓝色旗袍的女人如同一株滴水观音那么安静。
“你不用紧张,你的事情,我们一直有留意。”
她的话轻飘飘的,像一阵风一样,但一定是温暖和煦的春风,因为汪梦秋听到她说话会感到无比的舒心。
在浓郁的咖啡香味里,汪梦秋忽然伤感地想要流泪。她想起昨日在陆军医院见到她的情景,她衣着华贵的坐在她的办公室里,嘴唇有些微微发白。其实不是什么大病,只是着了凉有些感冒,汪梦秋只当她是一个娇气的军官太太嘱咐了两句就把她给打发了。这个女人在起身走前不着痕迹地塞给了她一张便签。
汪梦秋打开一看,上面有用娟秀的字体写得一句杜甫的《客至》
汪梦秋脱口而出,她已经害怕了,害怕这短暂的唤醒之后,又是遥遥无期的等待。
“等到他觉得合适的时候。”
汪梦秋的目光还是黯淡了下来,宰相看到她低眉的愁容,浅笑地抚摸了一下她脸颊旁的碎发。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海鸥日日来。
这便签的右下角是凯司令咖啡馆的商标,和一个嵌字的房间号码。汪梦秋在手里紧紧地攥了许久,才依依不舍地用酒精灯将这个便签烧掉。
足足两年,组织上就像把她忘了一样。就算她是一株草,也总会在每年春天被春风记起。她从一开始的翘首以盼到后来的心灰意冷,她总觉得她快分裂,快分不清她究竟是一位中.共交通员,还是一位军统派往上海的特务。可当她要崩溃的时候,她总是能想起那儒雅又巍峨的身影,以及那一句“不要来为我收尸。”
想到此处,她在眼眶中打转的泪珠终究是滴落了下来,就像个离家出走却无人来寻的孩子一样用委屈的话语抱怨。
“我以为你们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