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旅途(第1 / 1页)
来人并没有看出来,接着说:“孩子还好吧?对不起,中午我不在,我爱人不懂事,参合到小孩子打架的事里来,还叫来居委会的人,真是不通人情,对不起,对不起!”这回他抬高了眼睛,迅速地瞟了一眼二楼的房间走廊,然后才看到在栏椅上写字的司琴,大声问她:“你是司琴吧?名字真好!对不起我家罗勇不好,打了你,没伤到你吧!”
独孤司琴撇了撇嘴:“还好了,谢谢你!”
“啊,什么时候你们过来玩啊,不用钻那门洞,叫我一声就可以了!我家就住在门旁边的耳房里。我来给你们开门!”来人热情地说。
独孤司琴一愣,他前些天还把自己赶得到处跑,她怀疑起自己看错了,是不是的那个人?她问自己。
“啊,好了,小孩子打架,只要大人不出手,伤不到哪里去,没事就好!只怕大人还在吵,小孩子已经和好了!你们说的门在哪儿?我倒想去看看学校,很久没有回来了,想去看看!”双胞的哥哥突然开口,虽然有些腔调,但还是操着本地话对来人说,边说边伸出一只手,示意往院门走。来人不情愿地四处打量着小院,跟着他往院门出去了。
等舅舅们到家,看到两个小孩子在过道的地板上睡着了,睡得那么甜,他们轻轻把两个孩子抱起来,放到床上,他们就这么一直睡到了吃晚饭。
吃过晚饭,司明和司琴被外婆叫到二楼楼梯口的走廊上,那里放着一张小圆桌和三把小椅子,光线很好。司明和司斌写作业,司琴则把纸铺在栏椅上,站在那里,在外婆的指导下写毛笔字。司斌还没有放暑假,司明在农村小学上学,已经提前放了暑假,他们农忙时也会放假。司琴还没上学。
他们正写着,听见有人来敲院门,宋韵应声开门。司琴听见有人在门口大声说来是道歉的,立刻停下了笔,把毛笔放在笔架上,想要下去,她听出来那是胖子的爸爸,就是被司明打得头破血流的学校里的那孩子。
“司琴,好好写字!”外婆温和地命令她。
司琴看了看外婆,发现不可以讨价还价,只好又拿起笔来,照着字帖画大字。
司明和司琴奇怪地对望着,明明是他们俩和杨方合伙,把罗勇兄弟打得鬼哭狼嚎。中午他们家的态度也是明明白白说坏人是巷子里的孩子,怎么这一下全都反过来?
“琴,好好写字!”外婆温和地提醒打断了她的思路,司琴又提起笔来,司明埋头写作业,司斌一头雾水地看着这一幕。
晚上独孤雷震回来,宋韵把事情告诉了他,独孤雷震好奇地问:“谁打赢了?司明揍了那小子?嘿呀……司琴还打架?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可是他的口气根本和他的话对不上,倒像是要鼓励司明和司琴的意思。宋韵叹了口气,不在和他理论。双胞却笑起来说:“那家子没一个好东西,你看他下晚过来的样子,心里巴望着下一次运动呢!”
“那就让他巴望下辈子好了……”独孤雷震不以为然地说。话题就此转到他们的回程上,宋韵带着司明和司琴跟着哥哥们去上海。一是带司琴去上海的大医院做全面的检查,二是帮司明找找他妈妈。虽然独孤雷鸣把他知道的地址给了宋韵,但是两个双胞却异口同声地说地址有问题,虽然他们不确定,不过十有八九有问题。按那个地址看上去是在江边,可是江边有很多街道弄堂,不会有那么短的地址。不过还是去看看,确定一下。独孤雷震已经帮他们买好火车票,旅行就这么定了下来在第二天下午。
跟着舅舅母亲独孤司琴挥手告别外婆和父亲,和司明做伴踏上她的第一次远行。总的说来这一路可不那么容易,火车被挤得满满的,连过道里也挤满了人。独孤司琴和独孤司明被明确地告知不能随意起来走动,他们也没法走动,连行李架上都躺着人,座位底下躺着人。火车一到站就有人在站台上挤,有时候火车已经动了还有人跟着跑!出了车站还有人演活生生的铁道游击队,追着火车想要跳上来。在火车转弯时司琴还看见连车顶上都有人!吃喝拉撒也是大问题!头一天还有旅行的兴奋,第二天司琴就开始不耐烦,可是前面还有那么远的路。好像永远到不了的样子,火车走走停停,没几个人下车却有无数的人想上车,他们大多是年轻人,不少人是回城的知青,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行李装满沧桑困苦。怀着最后一程的勇气往家走,哪怕站上三天也可以,忍饥挨饿都不怕。在独孤司琴小小的心里,她从未遇到过那么多人,那么多表情,有人来和她说话,舅舅总是小心地岔开,本来一条坐四个人的椅子被挤上了六七个人。司琴和司明几乎就没挨过椅子边,多是被人抱着。大热的天,越往北越热,火车就像蒸笼一样。第三天早晨司琴再也撑不住,发起烧来,宋韵抱着她坐在车厢里毫无办法。火车到一个车站时,一个舅舅拿着水壶从窗子里爬了出去,跳上站台。飞快地跑到开水房,接了点水又飞快地跑回来,在火车徐徐开动时上演了飞车技巧,先把水壶扔给座位上的妹妹,又抓住窗框往窗子里爬,好在他个子高,一跳就抓住窗框,另一个舅舅及时抓住他的胳膊,宋韵也抓住哥哥的衣服把他往车厢里拖,终于,他及时地进了车厢。司明这时搂着昏迷不醒的妹妹坐在椅子上。在伯母站起身来去帮舅舅时有人顺势把他们往窗边挤。等宋韵把哥哥拉进车厢,回头却发现自己已经没有了座位,两个孩子给挤作一团,司明抱着妹妹用力伸着腿把人往外蹬。可司琴还是被挤得紧紧贴在他怀里,他的腿被挤得蜷曲起来!宋韵和哥哥顾不得许多,只想撬开司琴的嘴往里灌些水。找出药来勉强让她吃下去,希望快些到地方。可是火车总是那么慢!带的干粮司琴吃不了,只好用水泡开压缩饼干强灌下去,路那么遥远。宋韵后悔没听丈夫的话买卧铺票。三个座位现在只剩下一个,只好轮着坐,坐着的人抱着司琴,看着她那么昏睡,宋韵都要绝望了……(未完待续)
来人的声音把舅舅们引到了院子里,只见来人一进院子,看到院里有人就上前两步90度鞠躬,嘴里说着:“我是来替孩子道歉的,希望他没伤到你家女儿!”双胞一挑眉毛,有些吃惊的看着他,但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他们已经从妹妹那里知道了中午的事情。
来人一抬头,反而吃了一惊,两个一模一样的站在他面前。
“我爱人还没回来,小孩子打架,没伤着就好,算了,没事的。”宋韵息事宁人地说。
“啊,总是我家小子不好,怎么能打女孩子!”对方立刻调转方向,回身对宋韵鞠躬如仪,“对不起,对不起……”两只眼睛却并不那么和嘴里的话一致。他的两个眼睛迅速地把小院打量了一遍,像是在找什么似的。
他这么一来,勾起了双胞痛苦的记忆,在上海,闯进门来的红卫兵也是这样的眼神,只不过没有那么一层隐蔽的伪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