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招魂(第1 / 2页)
“这边,”司斌看他有些走神就说:“马匹暂时安顿在果园的棚子里。”林锐跟着他往园子里去。棚子是为收水果准备的,几棵粗壮的圆木桩深深地扎在地里,顶上几根绳子,引金银花往上爬,此时纷繁的花朵被浓雾凝注了芬芳,花棚稳稳当当地还立在原地。白雪和悦风就在花棚下,白雪的伤口已经包扎好,身上干干净净,悦风看见他们来,小跑过来,司斌伸手拍拍它说:“谢谢你,悦风,司琴有些累了,睡着了。”林锐听着他说话,以其说是对马儿说,还不如说是说给自己听。
“司琴没什么大碍吧?怎么会那么睡着?”林锐忍不住问。
司斌抬起头来:“你找到她时就是这样吗?有没有摔着?磕碰了什么地方?”
林锐想了想:“没有,在乱石堆那儿找到她时就那么躺着,不像是从高处摔下来的样子,没见有伤口,或者流血。”林锐仔细回忆自己找到司琴时的细节,“奇怪的是她没有一处伤口,就连光着的脚都没有一点儿划伤!”
“她怎么能跑那么远……”司斌奇怪地小声嘟喃着走到白雪身边,“谢谢你,白雪……”他伸手拍拍白雪的脖子,查看它的体征。白雪任由他查看,眼光却随着林锐移动。
林锐放下炉子,司斌才看清,那不是寻常用的炉子,是一个铜鼎,除了这个,屋子里已经摆了其他三个,四只铜鼎按东西南北正位摆放,中间一张桃木长案,司斌见过这个桃木案,司琴小时候常常生病,回来找大伯伯看病时,奶奶就把这桃木案给她当床睡。这桃木案在奶奶家也有几百年了吧,和茶几差不多高矮,尺把來宽,案面侧边是简单的云纹,正面边沿围着雷文,案面下就复杂了,四脚兽爪型,牢牢的抓住地面,兽脚上有鱼鳞纹,纹路精致整齐,起伏细腻,漆金依然清晰可见,兽身饱满,布满鳞纹,尾端圆润,龙尾,兽首有些特别,横向比纵向长,看上去头有些扁,不那么威风,面像也和蔼些,呲牙咧嘴,但是微笑着。记得有个名字,麒麟案,据说从前只在祭祀时用,奶奶家从前总管村里的祠堂,祭祀,长歌。小时候记得司琴学过,她记性极好,现在也还能唱。说来奇怪,小时候司琴睡在这桃木案上反而比睡在床上安稳,能睡上几个囫囵觉。隐约记得上次司琴病休回来,写信给自己也提过这个桃木案,还开玩笑说:不知道谁那么有远见,把这桃木案做得那么大,足够给自己当床。正想着,林锐把他拉起来,司斌毫不犹疑地转身抱起妹妹,把她放到桃木案上。
奶奶走过来,在正对着司琴的眉心位置的兽头上放上一盏油灯,蚕豆大的灯光轻轻跳跃在空中,样子有些奇怪。奶奶看了看灯光,转回身来对男孩子们说:“你们出去吧,要你们进来你们再进来。”小丽端着个火盆走进来,奶奶和蔼地对她说:“就搁在那儿,你也出去罢,这里有我和外婆看着也就是了。”
司斌想想本想说些什么,外婆看出他的心思,对他说:“去吧,三叔他们也要人帮忙,再去看看白雪,那马儿今早把司琴驮回来流了不少血……”
司斌点点头,林锐轻声说:“我们出去吧……”拉着他走出屋子。屋外的草坡上已经有不少人,浓雾里人影卓卓,林锐和司斌有些迷惑,那么大的地震,怎么这些人不在家里守着,跑到山里来干什么?工人们怎么没回家去,留在这里干什么?正想着,小芸匆匆跑上来说:“你们还在这儿?司琴醒了么?”
“小芸,怎么回事?村里还好么?”司斌看见她问。
林锐叹口气,往水槽里加些水,对白雪说:“谢谢你,白雪,你大概明白司琴是怎么回事吧?她遇到了什么,你会说话那该有多好……”白雪安静地抖抖耳朵,低头喝水。看它平静的样子林锐心想:没准司琴没什么大碍了吧?白雪和悦风都那么安静。想着又往他们跟前的盆子里加些草料。
“我们走吧,这些马都还好。去看看牛怎么样了,那些奶牛受惊会不产奶。”司明突然来到他们面前,“别太担心司琴,也别想着把她送出去,她会好起来的。这会子到县里去的路已经断了,我们这边只是有些摇晃,附近的村子只是塌了几栋旧房子,没什么大碍。真正的地震在远处那座山那边,是另一个县,听说路全断了,电话、电报都打不通。已经有部队往那边去了。也是奇怪,这些天就我们这边一会儿涨水,一会儿牛马不肯回栏,鱼往岸上跳,鸡犬不宁,人心惶惶。他们那边反而四象升平,全无预兆,一下子就地动山摇……”
“好呀,乐苏说这边地震?!怎么回事?三叔招来几位老人要剽牛,村里人正往这里来呢。怎的就说司琴不好?大夏天的,起这样的雾也是奇怪!”小芸越过他们往屋里去。
司斌看着林锐:“只有这里地震?怎么说的?有那么小范围的地震么?”
林锐想了想说:“也许在别的方向,离得远,所以村里没什么感觉吧。剽牛?那是什么?”
“我也只是听说过,你说看见湖,怎么回事?”司斌看着他问。
林锐一时语塞,这会子他已经不能确定在找司琴的路上经历了什么,看见了什么,“等雾散了再去看看,我也不太清楚……还是先去看看白雪吧,它流了不少血。才把我们驮回来。”说着抬脚往马栏去,却突然想起来,马栏已经倒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