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挠头的事情一起来(第1 / 5页)
“爹你放心,”传灯舒了一口气,“不就是挺起胸脯做个中华好儿郎嘛,你儿子正在做着。”
“汉兴,你多教传灯认识几个字,他需要。”徐老爷子盘腿上了炕。
“爹,杨家老大的尸首挂在戏台子那边的旗杆上,我想帮他收回来。”汉兴轻轻说。
徐老爷子歪着脑袋瞅天井里那棵落满雪花的银杏树,树上落着几只乌鸦,雪花不时从乌鸦的脚下往地上掉。
汉兴出退来,冲传灯使了个眼色,传灯悄悄跟了过来:“咱爹是咋知道前天晚上那事儿的?连我才是刚刚听说的呢。”
年三十清晨,徐家堂屋里烟雾缭绕。徐汉兴和徐传灯跪在祖先的牌位下面磕头。徐老爷子神态安详地坐在太师椅上看着他们。一只鸡溜达进来,一捣一捣地觅食。徐老爷子拿起供桌上摆着的一个馒头,掰下一块,用两根指头仔细地碾碎,边往地上撒边说:“香也上完了,头也磕过了,你们该好好想想以后应该怎么做了。”传灯不敢言声,偷偷地乜斜汉兴。汉兴咳嗽一声,紧着嗓子应道:“知道了,爹。”
“知道什么了?”徐老爷子将手里的馒头丢出门外,指着那只鸡说,“出去吃。”
“知道我们不应该瞒着你去做那些危险的事情。”汉兴的声音轻得像蚊子。
“你为什么不说话?”徐老爷子抬脚踢了踢传灯的屁股,“你哥哥说得对吗?”
“对,我哥说得对……”传灯没敢回头。
汉兴说:“喇嘛昨天回下街来了。”
传灯吃了一惊:“这么大胆?他现在哪里?”
汉兴说:“藏在茶楼。”
传灯攥一把汉兴的手:“我去找他?”
汉兴说:“不用了,有事儿他妈会过来告诉我的,他把事情都对他妈说了……昨天晚上你睡了,他妈来过,跟咱爹嘀咕了好长时间。我听见她对咱爹说,既然咱们的儿子都成亲兄弟了,咱们也合起来好不好?咱爹说,等事情安顿下来,你就搬过来住,可是我不能跟你成亲,儿子的事情跟咱们是两码事。三嫚儿说,喇嘛这孩子懂事儿了,不让我干窑子行了,他说他会每月捎钱回来的。咱爹说,你不干窑子行以后,就来帮传灯卖杂货,大小咱们也是亲戚……”“什么?让她帮我卖杂货?”传灯的眼睛瞪得像灯泡,“不行,不行,那成什么了?他的那些老主顾来铺子找她,铺子算是窑子还是杂货铺?我不干。”
“错!”徐老爷子猛拍了一下桌子,“那些事情应该去做,可是你们没有头脑……简直是一盘散沙!”
汉兴以为徐老爷子要过来打传灯,慌忙站起来,一看徐老爷子依然端坐,又跪了回去。
徐老爷子没有看汉兴,对着传灯说:“你为什么不等你关大哥回来再去找喇嘛?说明你没有‘抻头’,遇到事情沉不住气。你想,那天即便你找到了喇嘛,你也能拉他回来,可是你阻拦得住杨家的那兄弟两个吗?”叹一口气,声音舒缓下来,“好在你没有露头,不然……唉,传灯,不是当爹的不理解你,你太小,有些事情不在脑子里过,我不是不让你去做那些你认准了的事情,可是那些事情不是像你想得那么简单,一不小心容易掉脑袋,你知道不?早年我跟成羽的师父一起在义和团,我们从来不单独行动,我们是有纪律的……”眼睛开始迷离,“那时候,到处都是横行霸道的洋人,有血性的中国人都想跟他们干,可是最终的结果是什么?砍头!我们参加了义和团,我们抱成一团,我们成了只有一个目标的生死兄弟,我们曾经杀去京城,横冲直撞,耀武扬威……”声音蓦地低沉下来,“可是最后,最后我们失败了。什么原因?我不知道,谁来给我一个说法?”
“爹,这个问题不会有答案,”汉兴站起来,搀着徐老爷子往里屋走,“这是整个民族都在思考的问题。”
“你起来吧,”徐老爷子回头望了望依旧跪在那里的传灯,“我希望你将来可以给我这个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