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花灯如白昼(第1 / 5页)
所以,她抬起头,对汝嫣错讪笑着,“想不想去猜灯谜?没准我能替你赢一盏最漂亮的花灯也说不定。”
而他,依旧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轻轻将她的手置于他的手腕上,毫不在意旁人诧异的目光,“烦请小姐引路。”
“怎么引?反正路上都是灯……难道你想好好逛逛建元城?”
“没兴趣。”汝嫣错的回答简单得让人想以头撞墙。
如水般的乐音,低回而婉转。好似初融的雪,汇成一湾薄薄的溪水,在山间斑驳的树影下潺潺流动?孟玄胤冷笑着,似乎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喧闹嘈杂得跟一锅粥似的富贵名利场,暗地里盘算的不过是父子相疑、兄弟相残、后宫倾轧、毁谤暗杀、尔虞我诈……
他转眸看了眼坐在下首的新任吏部侍郎,还是那副月朗风清的模样,像极了灰黄暗哑中仅有的纯澈的白。
晚风在夜色中轻拂,宛若流水的乐曲渐渐转成悠悠地欢歌。
孟玄胤半阖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暗芒,慵懒地执起被宫人再次注满的酒盏,继续悠哉悠哉当他的看客。
建元城内。
走路都能碰到花痴的菇凉,到底是该感叹自己的男人太有魅力,还是该骂无论什么时代,花痴都是一种伟大的爱好。
——水玥颜呓语录
上元夜,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
今日算是新年的最后一天,把上元节热热闹闹地过完了,这年才算圆满。所以,整个建元城从最外面的护城河开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城楼,再到各处街道,无处不是张灯结彩,灯火通明。
紫宸宫中。
不论是诗礼簪缨之族、亦或是布衣贫寒之家,门口都是挂着两个大红的吉祥灯直到次日天亮。一朵朵的红黄,如是沉在水底的月。紫宸宫的安福门外,更是扎起高二十丈的灯轮,衣以锦绮,饰以金玉,燃五万盏灯,簇之如花树。
渫云如烟似雾,弥蒙在琥珀色的月光下,天地间一派清寒。各式各样的花灯悬挂在枝头树梢,有飞禽,有花朵,错错落落,越添越多,不一时,周围四面约有数千。
树上的灯都点齐了,地上又舞出几百片彩云灯来,五色迷离,盘折回绕。锣声响处,舞出一条金龙,有十数丈长,飞舞如真龙一般。
街上出现许多摆摊的小贩,出售着形形色色的花灯,有挂玻璃灯,有挂画纱灯,有里头摆着灯屏,密密层层,如光链般连成一串。点点灯火,宛如是天上的繁星落在了凡间。远远望去,那光影幻化开来,有些模糊,带着温暖的意味。
可当汝嫣错陪着裴惜言站在长街千万盏花灯下,她却又后悔了。珂驰宝铰,幰鹜彫轮,行人如潮……可这人,未免也太多了吧!在藤城放天灯那夜,人就够多的了,现在一看,那才是哪儿到哪儿啊!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幸喜街道宽阔,不然也就一步不能行了。
夜色初侵时,掌灯的宫人便鱼贯而出,精巧的琉璃宫灯次第点亮,橘红的光芒柔软,照不见鲜血,白骨,妥协,抗争,所有沉重的一切仿佛昨日黄花般,枯萎了,凋谢了。
孟玄胤坐在高处,殿内杯箸交错,宫商角徵羽联袂而成的弦音不绝于耳,窗外却是在夜空中怒放的焰火绚烂。
国宴,家宴,依次而坐,循得是高低上下、尊卑贵贱、亲疏远近。自鸣得意者,岌岌可危者,孜孜以求者,心怀叵测者,还有那叙尽天伦之乐的三代同堂。孟玄胤缓慢的执起酒盏送到唇边,微微扬起头享受着辛辣从喉中滚过的刺痛感。淡淡的眸光如风般扫过每个人的脸,他的脸上掠过浅浅的笑意,如寒潭上一掠而过的云。
德贵妃端坐在他的右首,神情凛然。瑇瑁制成的尺长擿簪横插入发髻,擿端饰花雕铸成凤凰于飞,凤以翡翠作羽,口衔水滴状的珍珠,又簪上些金丝垂珍珠流苏。杏红深衣上绣着朵朵莹白的玉兰花在几案筃席间袅娜的绽放着。
不像那人,最厌繁琐,只一支玛瑙银簪便将长发轻轻绾住……既不妖娆妩媚,也非简陋寒酸,偏是摄魂夺魄,让人忍不住一看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