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恨不初见(第2 / 5页)
欸乃声中,小船渐渐向岸边靠拢。
岸上数十匹高声嘶鸣的马儿,似对疾驰中被人勒止,颇有几分不耐。马背上俱是身着劲装,神情粗豪的大汉,雪光中只见刀剑闪动,光芒间透出寒森森的十足杀机。
船离岸尚有数尺,已有两个魁伟汉子先行纵身跃了过来。
“四公子,您放心吧。”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面色已惨白如纸,全身湿淋淋的,全身湿淋淋的,分不清是血是水,身上处处是伤,有几道伤口甚至已可见骨,分明是痛到浑身都在颤抖,那男子却硬是咬紧牙关,连哼都不哼。
素衣人绝美的面上却是仍无表情,随意看了男子一眼,“遇到强敌了?”
黑衣男子点点头,手上撕了几块衣襟,将要紧的几处伤口都牢牢扎了起来,
正在这时,岸上已有隐隐约约的马蹄声传来,声音迅速由远及近,疾如骤雨暴风。素衣人轻皱了下好看的眉头,轻轻一叹,“能调出这么多追兵,你确实是尽力了。”
小船不知不觉随波荡着,扎入萧瑟披银的芦萩丛中。
一人素衣如雪,从四弦九徽上泛起,勾二挑六,勾四挑五,琮琮,弹了二十二声,仍到九徽上泛止。
一缕琴音叮咚宛转,如珠碎玉。这般绝妙的琴技,就算京师最有名的琴师到此,只怕也不过如此。
这样的妙音,连掌舵的老艄公也差点忘了摇桨。他在建元城住了五十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可眼前的这位,却实在让他捉摸不透。
若说是男人,世上哪有这般清丽如水的容颜,脸色虽然苍白,却更显得他冰肌玉骨,绝艳无双;若说是女人,那眉稍眼角的从容气度,分明是见微知著识透世事的,任是再装也装不出来。若不是他的嗓音,低沈清爽,悦耳动听,想要分出性别确是难上加难。
还有这大晚上的,非让他流连在春江的古怪行径。建元城中,公子哥的附庸风雅他也看得多了,只是在这夜风犹凉的季春时节还敢出来赏江水夜景的人可实在不多。
素衣人顺手摘过舟旁一支芦苇,去枝去叶,截头断尾,便成了一支芦管。“这里没你的事了。”
“四公子,属下不能走!”黑衣男子棱角分明的脸上带着一丝焦急。
“我不需要废物。而你,在伤好前,只是累赘。”素衣人冷哼了一声,直接将他推入水中,随手解开老艄公的穴道。
老艄公揉了揉眼睛,一时之间搞不懂到底出了什么事情,但是,岸边已然传来大喝,“老家伙,将船摇过来!爷们要搜人!”
散挑五,名指按十勾三。散挑三,中指按十勾一。琴音悠悠,彷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清清淡淡在天地间荡漾。
只不过呢,拿人钱,受人管。这位公子既然肯花一锭金子租船,他一个船夫问那么多做什么。只要他腰间的葫芦里装满烧刀子,安心听从吩咐便是。
正在老艄公走神的当儿,铮的一声,一根弦突然崩断,琴音戛然而止。“有人听琴。船家,你去看外面看看。”白衣人收回双手,淡淡道。
老艄公一愣。他也听说过,大凡弹琴弹到炉火纯青处,只要有人偷听,弹琴人便能感应得到,琴弦也会应手而断,想不到今日是真正见识到了。可他仍有些不信,毕竟,大晚上的,他们的船泊在江心,离岸尚远,周围一片空旷,什么也没有,怎会有人偷听?尽管半信半疑,他还是放下舵,进到船头。
蓦然,听到老艄公惊呼失声,“你是谁?!救……救命!”
素衣人眉头不易觉察地微皱,头也不抬,冷然道,“事情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