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何是复何非(第1 / 5页)
程佛儿的心沉沉地压下来,半晌之后,低声道,“那日,救回夕颜,给她擦拭身体的时候,为娘发觉她的守宫砂不见了。加之她醒来时,对过去完全失去了记忆,为娘以为……”
正此间,一阵大风卷过,震得窗外的树叶簌簌地乱响。
“所以,母亲对之前的事绝口不提;所以,母亲对夕颜的恣意妄为百般容忍;所以,纵然夕颜的行为已有败坏水家门庭之嫌,母亲仍劝我不要责骂于她!”水桓远只觉整个身子摇摇欲坠,声音里打着好几个颤,牙齿咯咯作响,“母亲!难道您忘记了!水家嫡出的女儿肩负的使命!难道您忘记了就是因为这样,叔父才宁愿私奔离家,也不愿堂妹成为候选者之一!”
程佛儿一阵头晕目眩,豁然站起,纵使她平日里修身养性,淡泊宁静,乍闻之下,心头还是一阵卷着一阵的慌。“不会轮到我的颜儿!不会!”
“先破后立,这是成为……的规矩!”水桓远脸上的白如僵尸猝死,碜得人心慌,“我派人打听过,颜儿不但失忆还被人废去武功,历经波折回到芦溪城却意外服下朱颜改!”
我们看到的,学到的,那些已有的,已知的,都是前人所给的答案。一切,只有走完这一程,才见分晓。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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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黯淡,倦鸟早已归巢,夜黑得异常如墨一般。风急急地吹着,从树梢间肆虐而过,偶然吹落几片桃花,在半空中打了几个旋又落到水面上,惊起圈圈涟漪。
芙蕖苑。
他猛地摘下水玥颜脸上的鲛人皮,指着那张陌生却又熟悉的脸,凄声道,“母亲,您看看这张脸,像谁?”
程佛儿一惊之下,不由急怒攻心,“哇”的竟喷出一口鲜血,细碎的血珠子溅落在缠花盘枝袖口,触目惊心的艳丽。可她来不及顾念这些,倔强地挥开水桓远伸过来欲加搀扶的手,手指颤抖着拉高水玥颜的衣袖。
昏黄的烛光下,那鲜红欲滴的纹饰就像水玥颜额间的那粒朱砂痣一般,流动着玛瑙一般的光泽。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朱蝶?她真得是颜儿,我的颜儿!”程佛儿喃喃呓语,仿如梦中。
那还是颜儿满月时候的事。老王爷带着水氏一门最神秘的纹身师傅,在祠堂替颜儿纹下了她眉间的朱砂痣,以及手臂上的那只朱蝶。当时,程佛儿只是以为水家女儿的守宫砂与别家不同。后来,看着老王爷对颜儿不但疼爱有加,还悉心教导她兵法谋略,排兵布阵、攻杀技巧,反倒是对女红这些女孩家必会的事情不甚在意。程佛儿这才发觉,水家并不仅仅是代天子镇守国门,它与皇室之间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不是……”水玥颜陷在梦魇中苦苦挣扎,脸上满是泪水犹不自知,她只是一遍一遍的重复着,“我不是,我不是。”
程佛儿焦急地用素帛擦拭着她的眼泪,一面低声训斥儿子,“你到底和玥颜说什么了,竟把她吓成这样!”
“母亲,我没有吓颜儿。”水桓远将声音刻意压低,显得低哑而阴沉,“您难道还没看出来么?她才是您心爱的女儿,她才是那个古怪机灵的颜儿。”
程佛儿手一抖,素帛直接掉到手边的铜盆中,“远儿,你说什么?她才是颜儿?那……那红藕榭的夕颜又是谁?”
水桓远手中的拳头突然用力攥紧,眉眼神色俱透着哀伤和愤怒,“儿子一直不明白,一个人就算失忆了,但天性不该移转。可红藕榭的夕颜,和我们的颜儿根本就是截然不同!母亲!难道您就一点都没察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