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大道归一(第1 / 5页)
这座宅院原本就是宁远守备议事的大堂,这些年来一直闲置,如今被孟玄胤征用,倒也不用布置,只是收拾一下就可以用。说是大堂,其实,就是一座九开间的六进大宅院,外加一片后庭园林。
房屋一律是大方砖块砌成,地上则是一色青石板,没有一片水面,没有一片花草,唯一的绿色是议事堂后边的阵阵松涛。这种简单,对比建元城的华美,简单得实在是有冷冰冰的。
此刻,大堂西侧的书房灯火通明。书房内,地上没有红毡,四周也没有任何纱帐窗幔之类的华贵用品。最显眼的是几排书架,满置典籍书册。正对中间书案的墙面上悬挂了一幅巨大的宁远地图,画地图的羊皮已经没有了洁白与光滑,乌沉沉的显示出它的年深月久。
特使进入书房时,只见一人站在地图前沉思不动。从背面看,他身材修长,一袭玄衣上没有任何装饰。端详片刻,他的手指缓缓从地图上划过,冷笑一声,转过身,“他怎么说?”
孟玄胤倚着黑色的城墙,正望着远处的山脉出神。其实,他也在等待,等待某件事情发生。在这十几天内,他一直在努力地等待着。所有人都在奇怪,为何孟玄胤并不是带兵直接冲到前方与日耀和夜辽的联军对战,而是急行军到宁远,脚步戛然而止。
他并不是不着急,然而,他心中有着更深的考量。一则,宁远有地利之便;二则,联军现在势头正盛,理应暂避锋芒;三则,联军持续作战必是疲惫不堪,而玉螭的大军则是以近待远,以佚待劳,以饱待饥。
所以,此刻的宁远城内,虽然戒备森严,街市萧条冷落,店铺灯火星星点点,街边行人疏疏落落,但是,百姓们的脸上却没有太多恐惧的颜色。
小城短街,静而有序,一切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儿慌乱。所有这些都在无声地表示,宁远城曾经经历了无数惊涛骇浪,已经不知道恐惧为何物了。
以至于,当骑术娴熟的使者纵马从街中驰过时,马不嘶鸣人不出声,也没有任何一个路人高声呼喝,街中行人迅速闪开,一副习以为常的坦然神色。
过往,是对命运的捉弄,有时,它铭刻在磐石之上,有时它又在虚幻的记忆里盘旋。
——水玥颜呓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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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夜的下弦月细瘦清冷,霜雾渐渐地弥漫了山塬,官道上,一片无边无际的朦胧。浅黑的树在路面上投下阴影,急骤的马蹄声越过一队又一队或走或停的商旅风灯,一路洒向远方。
渐行渐西,遥遥可见暗灰色的原野尽头,矗立着一座黑色城池。虽然从远处看,这座城堡很小。但是,当距离逐渐拉近时,城墙的剪影就像一只黑色巨兽。月光下,隐隐可见箭楼上有黑衣甲士游动,猎猎飞动的黑色纛旗上大书着白色的“玉螭”二字。
瞬息之间,黑衣快马逼近短街尽头的一片高大简朴的庭院。这庭院被一圈高高的石墙围起,仅仅露出一片灰蒙蒙的屋脊。正中大门由整块巨石凿成,粗犷坚实。大门前两排黑衣甲士肃然侍立。
使者骤然勒马,骏马人立,昂首嘶鸣。石门前带剑将领拱手高声道,“来者何人?”
“永嘉特使。”
“陛下有令,使者无须禀报,直入议事堂。”
特使从马上一跃飞下,甩手将马缰交给门口的兵士,大步匆匆地直入石门。
这座城池名曰宁远,全部用大石条砌成,城墙也比寻常城墙高出三丈有余,连箭楼也是石板垒砌的。而进出的城门,则是两块巨大厚重的山石。也就是说,整个城池的外部防御构造没有一寸木头,寻常的火攻根本无伤城堡之毫发。
是的,没错,这座左右有蟠龙山和卧虎山两山双峰壁立,又有雅砻河、沾河穿城而过的城池,就是被誉为“地扼襟喉趋溯趋,天窗镇钥枕雄关”的宁远。
曾经,这里是玉螭防御夜辽最重要重镇,加之,东有蟠龙山,西有卧虎山,山势险峻,崖壁陡立,两山紧锁雅砻河,河岸只有一辆车可通过的道路。所以,一百多年来,这里都是玉螭与夜辽屡次交战的必争之地。有太多战争都是以攻占宁远为第一步,使它成为夺取玉螭无数财富的桥头堡。
五十年前,玉螭当时的君主英宗孟光仁率大军西征,将夜辽与玉螭的边境线生生向后逼退了三百里。
这样的胜利不止是被载入史册,更是让后辈无限仰望。然而,此刻,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