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木中鱼1(第1 / 4页)
“知道知道。”鱼十鸢嘴上絮烦,却笑盈盈扑到母亲怀里。
这是她家的传承,上滩前,要与家中人相拥而别。
滩河暗伏礁石,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谁也算不准早上离去的人晚上能否平安归来,这个拥抱,是为了减少遗憾,缓减亲人的痛苦。
晨光劈开如鱼肚皮般的澄空,镀亮炊烟袅袅的村落,烟尘飘曳升空,留下几不可察的淡痕。
鱼十鸢站在自家院子里,盯着烟囱出神。
布衣单薄,勾出她纤细均匀的好身段,长发被随意挽在脑后,木钗似树杈,却不显半分郎当。
她看了一会儿,从怀里掏出风向标,曙光跃上长而密的睫毛,眉目一颠,转身背向太阳。
鱼十鸢将风向标端在空中,细细观摩了几番,忽而梨颊泛起漩涡,杏眼染上喜意。
北宁十八年秋,俶尔生风,邬江水涨。
破晓侵晨,位于岭南道之一荆州的竹江自武台山西麓发源,蜿蜒绵长,分出邬江,柏江等十五条支流,蜿蜒曲折,途跨近数百州。
其中,要数邬江闻名。
“阎罗化作廿六滩,竹篙摧折入人棺。滩外滩头滩锁滩,捣水拌湴人难还。”
民谣映其性,句句弗夸诞。
“娘!”
一声喜唤,她转身跑进左廊,“娘!今日无风!”
鱼十鸢的娘正往灶膛里塞柴火,闻言,她抬起头,分明三四十岁的年纪,却有了不少白发,脸上被岁月淌过深痕,但眼神里,是岁月沉淀后的温润。
她的姓名也随着时间淡去,只冠了夫姓,人都唤她鱼娘。
“莫急莫争,咱家人口少,多一条鱼少一个蚌不打紧。”鱼娘在衣襟上蹭了把手,朝鱼十鸢张开双臂。
这里地势险要,水中礁石暗伏,稍有不慎,便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加之常年燥热,瘴疠横生,是个让人避让三分的地域。
北宁国有不杀文官的惯例,是顾这个极度僻远极度危殆的地带,成了文官贬职的好去处。
当然,除了些倒霉的文臣和屈指可数的鱼贩,这里无人来访。
惴栗村作为邬江二十六滩重头船埠,凡要过惴栗滩的人,必得在这里换下船只,由滩师提挈渡滩。
时值秋分,本该落叶潇潇的时节,这里仍花开遍地,水泄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