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大难临头（二）（第1 / 3页）

沉默了一会儿，燕妮对我说：“你回吧。”

我坐着不动。

她说：“他们不会让你进去看的。”

（以下是我后来才搞清楚的情况：燕妮的爸爸是十三冶“决死纵队”的一个小头头，抓他是因为他参与了武斗，致死人命。?这年入冬，太原市在五一广场召开有几万人参加的公判大会，一次就宣判了1个人死刑立即执行、两个人死缓、许多人无期的和有期的徒刑。光是押着犯人游街示众的卡车就有二十几辆，前后还有好多警车、小车和面包车。我从大街上贴的布告得知：燕妮她爸被判15年有期徒刑，罪名是杀人从犯。）

几天之后我再去看燕妮时，她也到乡下去了。我原谅她走时没跟我说一声，因为她没去过我们的新家，不知道我家的新地址，没法找到我。我希望她能原谅我没去找她，因为我只知道她老家是忻县，不知道是哪乡哪村。

我突然想起：可以给她留张字条！我找邻居借了纸、笔，写了如下几个字：“燕妮，回来立即给我写封信，我会立刻来看你。邮寄地址：本市河西区太原重机厂职工宿舍×栋×单元×层×号。收件人就写我的名字。”

我天天在家等她的信，天天失望。我百般想象她现在的生活：寄人篱下，身无分文，失去亲人……我取出我俩的合影，一遍又一遍地看，回忆那天在迎泽公园南湖假山下的对白……我拿起提琴发疯似地拉《梁祝》，泪如泉涌……

……

燕妮家出事了！

我骑车进了市委宿舍西院小巷，快到燕妮家时，发现有人在我背后指点、议论我，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后来看见燕妮家门紧闭着，又感觉不妙。

我一边敲门一边喊：“妞妞，蒙山！”

门开了，家里只有燕妮一个人。我进去后她又把门关上了。她蹙着眉头看着我，不说话。

我想，这下燕妮家惨了，她爸被关起来了，她家唯一的生活来源没了，今后的日子怎么过？她为什么不给我写信？她不可能一直没回家，不可能没看到那张字条！难道她就此一去不回了吗？……

接近年底的一天，我去了她家，见她们又搬回来住了。很久不见面，我发现燕妮憔悴了许多，她妈苍老了许多，蒙山和妞妞样子怪可怜的。

我问燕妮：“啥时候回来的？”

她说：“昨天。”

我问他们在乡下的这些日子过得怎样，她们都不说话。我不敢提起燕妮她爸，怕惹他们哭，只说一些生活上的事儿。我掏出身上仅有的5块钱给燕妮，她坚决不收。

我问：“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在家，他们呢？”

她答：“都到乡下去了。”

我小心翼翼地试探：“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说，“我爸被抓了！”说完眼泪夺眶而出，啜泣不已。

我也流泪了。我询问了事情的经过，说了许多安慰的话，并表示要到监狱去看望她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