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情篇 中(第1 / 3页)
在那妾室肝肠寸断地哭哭啼啼之下,那个男人就像发怒的牛马狠狠地将仅有七岁的他踹翻在地。如果不是阿娘听到风声及时赶来,他想他定会被那个男人给活活踢死。
那时他才猛然觉得那个被唤做父亲的男人是如此可怕,虎毒不食子,他却当真要他的命。
阿娘跪在地上,卑微地扯着那个男人的衣摆,流泪哀求着。
那个男人也像踹他一样将阿娘踹翻在地,并怒骂贱『妇』教子无方之类的秽语。
阿娘把他抱在怀里哭着对那个男人说,一切都是她的错,她愿意担负起全部责任,只求他放了她的儿子。
西秦的冬日本就寒冷,那一年更是冷的彻骨,雪风就像是要把人生生凌迟。
十五岁的他抱着病弱的阿娘跪在镇上最好的医馆门外苦苦求医,一跪就是一整夜。
他的阿娘本是门阀大家的嫡女,具备一切世家嫡女应有的品质,知书达理,善良温柔,嫁入夫家后更是将内院『操』持的井井有条,孝顺公婆,人人称赞,然而就是这么个贤妻良母,却落得个被抛弃的命运。
模糊记忆中那个男人和阿娘算的和睦,直到妾室进了门,一切才变得天翻地覆。
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除却外务,那个男人总是和妾室厮混在一起,冷漠疏远阿娘。
那个男人却怒极冷笑,问他的儿子死了,她拿什么赔?
那时阿娘的神情当真万念俱灰,问他,所以要把她的儿子也杀死吗,难道她的儿子就不是他的骨血,如果他答一声不是,阿娘便带着他当着一城人的面,从城楼上摔个粉身碎骨。
那个男人也没有想到素来温顺绵软的阿娘此时竟如此刚烈,丝毫不顾及夫妻之情,要和他决裂到底。震惊之下,脸『色』难看至极。
要知道世家之间的争斗从来残酷,那个男人更是在外人面前可是博了个斐然君子的美名,他和阿娘要是真的从城楼上跳下去,不管对错,『逼』死妻儿的罪名一旦落下,他铁定身败名裂,于整个家族也是不利。加之他外祖家虽然风光落败,但好歹有一个门阀大家的名头,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以撕破脸皮。
还是多亏了那妾室大度善良地下跪求情,让那个男人定下了休掉阿娘的决心。
他曾听到那个男人厌恶地对阿娘说,妾室才是他的真爱,他可以给阿娘嫡妻的名分和尊重,唯独给不了她深爱,所以阿娘要尽好自己的本分才好。
那时的阿娘分明含着泪,却是微笑着,即便自己的心痛,也只能将最美好的一面展现在那个男人面前,不允许自己有半分失态和愠怒,然而换来的却是那个男人扬长远去的背影。
那是他第一次看到阿娘哭,她紧紧捂着唇,不允许自己发出丝毫呜咽,颤抖的双手却是无以言说的悲痛。
他那时还太小,不懂得人心诡诈,只觉阿娘受了欺负,定要为她出气,便跑到花园,狠推了那正在赏花的妾室一把,结果妾室的身下就流出了鲜血。
后来他才知道妾室小产了,还是个男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