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满腹经纶犹落泊(一)(第3 / 3页)
又听得那人冷笑道:“看他也是个读书人,莫打死他惹了官非,兄弟,把他上身衣服都撕破了,且看他如何见人。”
众人上前,把陈信衡身上内衣都撕个破烂,扯乱了他发髻,向他身上吐了无数口水污痰,辱骂一番,才哄然散去。
可怜那陈信衡被打了个半死,隔了半晌,才勉强支撑起来,到河边清洗一番,摸了身上痛处,也无甚大碍。左右思量,唯有进城再算。谁知守城兵士,见他乞丐模样,又无路引,任他把嘴舌说破,也不让他入城。陈信衡这才回过神来,想得身上印信已失,又破落至如此模样,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这城进不了,唯有在城外过一夜再想办法。
身上又无银子,客栈自然去不得,于是在城外车店处找个地方容身,却又不想被一群乞丐赶了出来,那丐首道:“这是咱们的地盘,你自另寻个去处。”
郑善夫大喜,道:“我近来闲坐,也正研究这个。”
二人推开了杯盏,拿了把牙签,便探讨起来,两人互有心得,欢喜不已,直是不知时光快过,二人皆是痴迷此道,每解一惑,便浮一大白,也不知何时醉了。
待陈信衡醒来,已是中午时分,阳光直射入内,白得刺眼。翻身而起,只见身上光溜溜的不着一物,被子里还躺着个娇俏姑娘,也不知昨夜欠了多少风流情债。披衣而起,唤了张妈妈,方知郑善夫一早便交付了银钱,到衙门值日去了。陈信衡一拍脑袋,心道贪杯总是误事,我也快去国子监画个签。
回客栈拿了印信公文,便去成贤街国子监衙门,给了门口公差五文钱才得入内,不想那监丞早两日已还乡去了,把公文示与新任监丞,却是一问三不知,陈信衡大急,又求见祭酒大人。那监丞道:“咱们国子监并无这升迁调任之权,无须劳烦祭酒大人,你不妨去吏部或礼部问个究竟。”
陈信衡出了国子监大门,长叹一声,心道这公文是国子监发的,我去问吏部和礼部的衙门有何用处。没精打彩的回到客栈,思量了一番,觉得还是及早回去为妙,免得在这京城浪费时日。于是趁着时辰尚早,急急去西直门外约个船期,出得城门,却被一个人撞个满怀,那人说声莫见怪,掉头便走,陈信衡忽觉怀中一轻,便知不妙,一摸之下,发觉印信公文连同盘緾银两打在一起的小包袱已然不见。才知那人是个小偷,连忙去追。
没奈何,只得在一处破落民房背风处,找了些腐臭稻草,打了个窝儿,暂且容身。夜来露冷,骤然惊醒,想起昨夜还在京城销金窝里抱玉怀娇,今夜却落得个乞丐不如的际遇,叹气不已。
竖日醒来,陈信衡才记起城里还有个郑善夫,于是去河边找那些商贩,请他们托个信儿。那些商贩见他浑身发臭,只当他是个乞儿,又闻要托个信去户部衙门,只当他是个傻子,有个贩子笑道:“俺还想托人送个信儿给皇帝老爷呢。”于是大伙儿戏弄了他一番,捂着鼻子把他哄走。
陈信衡此时真是欲哭无泪,时近午时,腹中咕咕作响,饿得冷汗都出了。只有去车店附近小摊乞些吃食,却又被昨日那群乞丐追打,那丐首道:“你这人好不懂规矩,须知这乞食也得先问个门路。”
陈信衡两日没饭食入肚,饿得是头晕眼花,那有还手之力,被打翻在路中泥沆,还沾了些牛马尿屎,更是脏臭不已。
缓来气来,自觉天地悠悠,竟无藏身之所,枉自己饱读诗书,不求功成名就,也不曾想过落得如此下场,顿时痛哭流涕,向河边爬去,纵身一跳便想就此了结。(未完待续)
二人你追我逐,跑到河边,只见众多商贩在河边交易,本着闲事莫理,也没个人出来相助的。陈信衡气力好,追上那人,一把抓住他的背心,又狠打那人面门几掌,喝道:“贼子,还我银两!”那小偷被打得鼻子出血,破口骂道:“你这人好不识相,只不过拿你些碎银。却追了大爷几里路,还敢打我,我给你一个财散人安乐!”说罢,竟把包袱往河中一抛,陈信衡大惊,这银钱事小,丢失印信事大,他在顺德水乡长大,也是个熟水性的,忙弃了那小偷,脱了鞋袜衣衫,跳到水中去打捞。
那河水混浊,捞了半天,却也捞不着,只得先起水再说。上得岸来,发现衣衫鞋袜俱已不见,还有十来个大汉恶生生看着自己。
当首一人道:“你这厮好不懂规矩,你找回钱物便算了,竟又打伤我家兄弟,这不打还你,直是当咱们西直门没人了。”说完一挥手,十数条汉子冲上来便打。
陈信衡久居塞外,与军汉混在一堆,识得几手拳脚功夫,却也不惧怕,架起马步便回击。几下上落,便将当前二人打倒在地,当首那人骂道:“居然还敢反抗的,若是输了,咱们都不用再在这里混了,兄弟,唤土地公出来。”
陈信衡不由大奇,这土地公是个什么人物,却见众人在地上各抓把沙子,向自己洒来,一下闪避不及,沙子入了眼,连忙后退,众人又一涌而上,拳脚相加。陈信衡此时沙子迷眼,那来的反抗,只得忍住眼中剧痛,蹲下以手护住头腹要害,任众人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