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3 / 5页)
沈栖桐还想追上去,却被韩照影一把拉住,「他既然已经决定,你再说什么都没用。」「照影——」拉着他走到一边,沈栖桐低声问:「你老实告诉我,景璇的身子究竟如何了?他伤成那样,我不信短短半年就能大好。」韩照影摇了摇头,「不过是用药勉强压着罢了,哪里好得完全。」「那你还不想想法子,就由着他胡来?立凤清璇为太子,才多大的小孩,就每日带着他上朝听政,恨不得立刻调教出个皇帝,简直就像是在准备后事。」他急道。
土丘的一侧,似有什么熠熠闪光,定睛望去,是一把凤鞘佩剑。
大哥,这把剑送我成吗?
你越来越大胆了,朕的佩剑都敢讨要。
送给我吧?带着它在身边,就好像大哥陪着一样
记得,可别让凤吟剑蒙受污名!
凤逸天心头一震,抬眸问:「顾明非呢?」他沉默下来,避开主子的目光,半晌都没说话。
「我问你,顾明非呢?」想起睡梦里诀别般的话语,再看好友如今的样子,不祥的预感从深处涌了上来,朝阳殿里一片沉寂,沈栖桐低着头,仍是一声不吭。
望着他,凤逸天淡淡的说:「他是受了伤,还是下了狱,或者已经逃走了?」蓦然拔高了声音,「你倒是说话呀!」一咬牙,沈栖桐霍然抬头,「顾明非死了。」「你说什么?」他眼睫沉沉眨了一下,像是没听明白,脸上血色却已经褪尽。
「顾明非死了。城破的时候,他撞在侍卫的剑上,看来是故意的。」「死了」两个字在舌尖绕了一圈,凤逸天慢慢闭上眼,脸上一片空白,全然看不出情绪。
半晌他才睁开眼,转过头来,沉沉地道:「死得好,免得我处置他。」人已支撑着从榻上站起来,身子晃了晃,脸上不见一丝血色。
我会永远佩着它,除非我死
怔怔望着那剑,凤逸天眼前一黑,按着胸颓然栽倒下去。
元和六年的叛乱,在短短几个月间彻底平定下来,然而叛乱的因由,以及涉案官员的处置,朝廷却是讳莫如深,一丝一毫都没有透露。
一个月后,凤帝病体初愈,重掌朝政,恢复早朝后的第一道诏令,便是过继十二岁的安湘侯凤清璇为养子,拨入宫中亲自教导,隔了半年,又加封太子。
诏令既下,朝野上下立刻掀起万丈波澜,明里暗里涌动着无数猜测和臆想,沈栖桐更是直截了当地拦住好友,当面问:「你还没到三十岁,怎知将来必定没有子嗣,急着立什么太子?」凤逸天只是淡淡地说:「有道是夜长梦多,某些事还是早做了好。」说完,便迳自走开了。
沈栖桐慌忙扶住他,「景璇,你这是要做什么?」他竟朝他一笑,「你不用担心。我只想送他一程。」手指紧紧扣住沈栖桐的手腕,慢慢接道:「栖桐,你带我去看看他。」沈栖桐看着他平静的样子,心里强烈地不安起来,反手握住了他,「顾明非是逆犯,死后如何还能留在宫里?这时都已经下葬了。」「葬在哪里?」凤逸天转头看他,脸色沉静,隔了片刻,不见他答话,眼神顿时黯了下来,「你不说吗?好,那我就自己去找。」一把推开了他,他跌跌撞撞地往外走。
沈栖桐追上两步,拽住他的手臂,隔了很久,缓缓说:「我带你去。」一辆马车从皇城北门出了宫,车轮辘辘地响,绕过七八个弯,在辰京西郊的一处坟地停了下来。
这里都是荒坟,没有墓碑没有铭文,埋的大多是些犯了事的罪人,或者有些穷得实在没钱安葬,家人便用草席裹了,埋在此处。
裹着厚裘,凤逸天从车上掀帘下来,一眼便看见不远处两个侍卫模样的身影。
那两人半蹲着,正往一座新坟上堆土,一抷一抷的泥土,混着草屑碎石,渐渐隆起一个小土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