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觉得我离天堂近一些(第2 / 15页)
丁清远没接我的话碴儿:“你在文联跟着我当临时工那会儿多有干劲儿啊,中篇,短篇发表了多少啊,才二十多岁就混了全市最年轻的省作协会员。这会儿饭碗成铁的了,字儿也用电脑打了,连个小青年的斗志也比不上了。真是没良心,要不是文学,你能由一个落榜生混成国家公务员吗?能在城里买房子带着妻子儿子一块儿进城吗?”
“你演讲完了没有?”确实理亏,我作势闪人。
丁清远一把拽住我:“去北京也行,捞钱儿也行,但你得同时给我憋出个长篇出来,不然,你别去。你有那决心吗?”
我抽才:“有啊,连手心都有。你个老东西,冷不腾儿地你让我写什么呀?《逼上燕山》?”
“我想去北京混几天怎么样啊你觉得?”
丁清远的细长眼睛猛一圆:“去干什么呀?在咱们县好歹你还是个文联副主席,到北京你还能混成国家副主席啊?”
我笑:“你这人吧,怨不得全城人民都烦你,你的嘴就相当于大黄蜂的屁股,一动就刺人,我说话嘴孬,也是跟你学的哈。”
“别废话,冷不腾儿地想起来去北京了?”
“陈述去给我打电话,叫我去发展发展……”
一个扛录相机的正对着黑槐树转着圈儿上下左右的录。
几个居民在一边看热闹儿,还好,丁清远只是面无表情地站着,没板他的瘦长关公脸,看到我,点点头,算见礼了。
这时,女记者把话筒对准了丁清远:“丁主席,大家都知道,这棵黑槐树三年前就不发芽了,今年,它突然又发芽了,你,作为这棵黑槐树的邻居,有什么感想呢?”
丁清远一掀眉毛老长的眉:“我觉得它很能睡的,一睡三年,总算是醒了。”
女记者尴尬地笑笑,又去采访其他的居民。
“跟着他那号人发展个屁,你还嫌离文学近啊?你这会儿一年才戳几篇你说说?光写假新闻!”丁清远恼了。
我陪假笑:“他这会儿可不写假新闻了,人家编报纸呢,叫我去当编辑。”
丁清远叹气,用手点着捣着我:“那文学你是不想搞了是吧?我不说过吗,搞文学不是搞情人,不能想了就来一下,搞文学是搞老婆,就算你没有兴趣也得全力以赴,这样才能出成果!”
我刚要白话,他一摆手:“这一段儿我就想骂骂你,你看人家阿铁,上午又送过来篇,很象样儿,我看他有发展前途。对文学的热情,就象年轻时候的你。”
这话让我一愣,但嘴里却嗡弄(嗫嚅)着:“阿铁的叔叔大爷什么的都是干大生意的,他不缺钱花,当然能静下来心写。我买房子还欠着一万多钱的帐呢知道吗?”其实,我现在手里还攒着几万呢,到底几万不清楚,老婆拿着存折呢。
丁清远用冲我下巴一挑,示意我跟他进院儿。
他的院门上,年年都是那付春联:一街芳草出城去,半亩槐花落古香
他自己编的,水平。
我们站在他院子里说话,青砖铺地,杂花挨墙,挺舒服。
丁清远问我:“你小子,又来干啥?没麻烦事儿不找我反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