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红蜡烛下的红旗袍(第1 / 3页)
我和小语都噢了一声。
送老人回来,小语又连着咳嗽了几声,我催她赶紧上床,别感冒了。
“太奶奶没有说错啊,你穿这旗袍,和当年太奶奶一样合体,一样。你也是个生来就当着旗袍的女子。”老人背对着我,赞叹着,“不是所有的女子都应当享受旗袍的美丽的。”
小语刚“唔”了半截,看看我,眼神,忽闪忽闪的。我正想跟着夸两句,她忽然咳嗽了一下,看样子怕是着凉了。我赶紧进去,一边走向墙角换碗,一边催小语披上件衣服。
这时,太奶奶问我几点了,我掏出手机看了看:“十点,太奶奶。”
老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语,爱怜地:“睡了吧,年轻人不经苦呢。”
小语:“太奶奶,我陪你睡吧?”老人笑了,“相爱的人在一起不易,不定哪天就分开了,一旦分开,想重逢就更不易了,太奶奶不需你陪,再说,我一人独睡,惯了。”
锣鼓声偶尔传来,丝弦或断或续,大戏,已经开唱了。全/本\小/说\网
夜风也大了吧,竹叶沙沙作响。院门上的门环儿也在叮叮轻扣,每一个第一次听到这声音的人,可能都会认为正有人乘月归来轻轻敲门。
漏雨的声音更脆了,墙角接雨水的碗就要满了。
我说:“太奶奶,我去拿东西把那碗换掉吧的?”老人点头:“东厢房中间的饭桌上有碗。”
走到屏风门口时,忽听到老人对小语说:“来,换上它,让太奶奶看看……”
小语用手拉着老人的手还在央求:“太奶奶,你就让我陪你吧?”
老人用指了指床:“那床,已闲了八十三年了。而它的命生来就是让人躺的,总没有人去,它亦会寂寞。你们,且在这儿吧。”
小语便不再坚持,看看我,眼神很无奈。我才不管那么多,有点好笑地只等上床了。
我和小语送老人回西厢房。出门的时候,小语问她:“太奶奶,你平时焚香吗?”
老人摇头:“从不,不忍看那东西陪我变成灰烬呢。”
小语则是羞讷而惊讶地噢了一声,她一定是低了头说的。
堂屋的八仙桌上,另一支红烛正在静燃,我本来可以拿着它去东厢房,但,我却没有——好久没体会过在黑暗中摸索寻找的感觉了。
夜清凉。从院子里走过,锣鼓和唱腔以及风声都清晰起来,说不出胸中是轻松还是压抑,长长吐了一口气,扭头,透过白白的窗纸,堂屋东间里的烛光显得很稀薄,像一朵微红的云,但仍可清晰地将一个人影、那是小语的身影,映在窗纸上,手,腰身,正在动。哦,那一定是小语在更换旗袍吧?穿了旗袍的她该是风情几万重?
摸了一个空碗走进堂屋,手掀门帘一进东厢房,虽然有了心理准备,一望之下,我还是看得心坎儿一抖,晕眩了一下:小语,她穿着那件火红火红的足以灼痛我的旗袍,正站在烛光里,正在老人的“转身吧”的话语里轻轻地转身,那肩那手那腰肢那羞羞一笑——
她若此时行走在北京的街头,孤傲而华贵地行走在拥护的高楼之间,行走在人工的草坪之间,行走在排放尾气的车流之间,就那样旁若无人地行,该引燃多少颗追逐浮躁的男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