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3 / 8页)
“要你烧就烧,对了,到时我会请府里的人过来亲眼看你烧掉。”
这种画,纵有纪念价值,也绝不容许另一个男人再看见。
“这摆在店里好几年了,据说是先皇后宫的嫔妃,公子,您要的话,我可便宜卖给你啊。”
她弯下身,眯著眼瞧著这张画像…“这幅画没有署名啊。”
那店家连忙道:“虽然没有署名,但绝对是宫廷画师下的笔。公子,你大可放心,买回去绝不吃亏的!”
画像中的女子貌美而真实,光影分得明显,因此在阴暗的小店铺里格外惊悚,活像有人一直在画里。她记得她爹说过,先帝不喜完全的西风,故洋人画师多半中西混合,画得中不中、西不西的,唯有在面对徒弟时,才会将油画技巧尽数传授。
这画的背景左上方该是蓝天的部份,那宫廷画师却以灰色调带过,正如她习惯的画法…“怦”地一声,心跳得好高,再对上那画中太过真实的双眼,一时之间想到幼年曾亲眼目睹在芭蕉树下,有个绿衣女鬼拉著她爹走,那女鬼当时是没有脸的,如今画中的女子竟与那绿衣女鬼重叠起来。
神仙眷侣吗?难得地,杜三衡眼露一丝恼意,然后下意识地摸了摸唇瓣,转身走下楼,顺道买了壶酒,便去找寻贩售颜料的店面了。
传说,升平酒楼是京师升平酒楼的分号,她初来永昌城,就贪了这京师分号的名,住进这家酒楼,直到盘缠快要用尽的那一天…
她还记得,那一天她正吃著她最后一餐,打算船到桥头自然直,大不了摆摊卖字画,哪知,曾被赶出阮府的画师正好就在隔座破口大骂。
骂阮府的瞎子不识好歹,骂阮府瞎子不知大师之名,骂到她心生一计,请店家小二找阮府总管来,从此她的生计有了著落。
她爹常笑她,该烦恼的,她不曾烦恼;不该烦的,却时刻惦记在心头。她很明白她爹话中有话,也知道她爹一直在暗示她,她当没看见没听见,就这么活到现在。
脸皮遽麻,连忙撇开视线,不敢再瞧。
“公子?”
这张画多半是先帝驾崩,众妃陪葬时,流传出来的殉葬物品,只是太过真实,加以收藏价值不如山水或战争景图来得高,才会在此地积放多年。
她心跳如鼓,当机立断,写了张条子给店家老板,笑道:“你到城内阮府里收钱,就跟他说是杜画师的帐,收了帐,别把画送来,直接烧了。”始终不敢再看那画。
“烧了?那多可惜啊!”买了画却烧画,没见过这种人的。
阮卧秋啊…不由自主地又舔了舔下唇,这几乎快变成她习以为常的动作了。这男人,也快有好下场了吧,夫唱妇随呢…可不要他骂人,他娘子也跟著骂,那可真成了道地的夫唱妇随,思及此,不免轻笑出声。
耸了耸肩,硬将他从脑中驱离,依著凤春给她的地图,沿街走著,看见食乐坊后,拐进小巷,小巷里有间司徒裁缝铺,出了巷底再拐弯,便是一家老字型大小的小店铺。店面虽小,却藏有私货,如少部份由宫中偷运出来的名画,藉著宫廷画师之名,卖给民间富商时硬是翻价数倍,而颜料方面,如今虽有民间商船从番国运回,但过于高级的颜料多半还是偷偷由宫中转运出来,一来不必成本,二来颜料难求。
她很厚颜地买了宫中颜料,心里一点罪恶感也没,要让阮卧秋知道他的肖像之所以完成,部份得归功于偷运来的颜料,不知道他会不会气得一口血喷了出来?
“小鲍子,您瞧著这幅画笑了,是不是哪儿不对劲?”店老板好奇地问。
她笑道:“就算不对劲,凭我这小画师怎么瞧得出来呢?”因只买颜料,对其他画作并不感兴趣,店老板一说,她便随意睨了一眼那画在绢布上的女人像。